姜文也醒著。

毯子和枕頭摞成的「圍牆」那頭傳來窸窣聲。蘇清野悄悄地抬起頭看了看對面。姜文按亮了手錶上的燈，時間顯示為1點50分。直到這時蘇清野才發現那塊表是沒有帶子的。姜文一手握著錶盤，一手攥著一隻襪子，嘴裡含著那根有「嫌疑」的黑色橡皮筋。蘇清野立刻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姜文是把表裝在襪子里，然後再用皮筋封口的。

姜文收好表，閉上了眼睛。他的呼吸漸漸均勻起來，估計這次真的睡著了。蘇清野看了看牆上的攝像頭，它正瞪著「黑眼睛」監視著屋裡的一舉一動。蘇清野的心臟開始狂跳。那可不是聾子的耳朵啊。被它掃到了的話，麻煩可大了。蘇清野開始擔心起那塊表的「命運」來。蘇清野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姜文的對手不是普通人，那可是一拳就能把禹永在幹倒的拳頭達人啊……

「女鬼」停止了嚎叫。走廊上載來腳步聲。姜文起身下了床，踮著腳小心翼翼地往前挪著，之後他突然停住了，手在半空中摸著什麼。

蘇清野覺得很奇怪，牆明明就在姜文跟前啊……其實屋子裡並沒有那麼黑。睡眠燈雖然不太亮，但足夠讓人看清哪兒是哪兒。就算沒燈，也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他都能看見，沒道理姜文看不見啊？除非……姜文有夜盲症？！

姜文終於摸到了牆，小心翼翼地往門口移動著，沒想到一腳又把垃圾桶給踹翻了。垃圾桶砰砰砰地滾到了老人的床底下，廢紙撒了一地，紙片在燈光的照射下閃著鵝卵石般的光芒。腳步聲越來越近了。蘇清野屏住了呼吸。如果說尖叫表示極度恐懼的話，那他正在發出無聲的尖叫。

趕緊回來啊！你這個傢伙。

腳步聲在門口停住了，姜文也正好走到了門旁邊。他伸手擰下了睡眠燈的燈泡，屋裡一下子變黑了。從距地三公分的門縫裡透過一絲走廊的燈光。

蘇清野有想阻止他的衝動，他不能站在那兒，因為只有站在開門的反方向，他這個左撇子才能發動攻擊。然而還沒等蘇清野完全反應過來，門已經打開了。徐北喬背對著走廊上的應急燈出現在了門口。

就在徐北喬扭頭檢查睡眠燈的同時，不知什麼東西啪的一下擊中了他。徐北喬呻吟一聲，馬上退回了走廊。姜文跟著跑了出去。外面傳來一陣打鬥聲，緊接著好像有人還摔倒了。

「1、2、3……32、33……」蘇清野一邊數著數，一邊強迫自己不要起床。可還沒數到五十，走廊上的聲音就讓他躺不住了。他顧不上所謂的生活原則，從床上爬了下來。儘管此刻外面很吵，但金勇和老人還是睡得很死。

但都怪蘇清野太心急沒看清路，一不小心踩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差點兒沒摔到走廊上去。蘇清野扶著門框，好不容易穩住了重心，這時他才發現自己正踩著姜文的手錶。裝表的白襪子已經被他踢到了走廊上。他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往外張望著。

走廊上只開著應急燈，有些昏暗。姜文和徐北喬正站在對面602室到606室之間。姜文背靠著走廊上的安全扶手，雙手作拳擊狀站著。他既不躲閃朝他揮來的拳頭，也不調整自己的位置主動出擊。被人打兩下，就揮動一下拳頭，再打幾下，就揮動兩下拳頭。他分明是透過拳頭的方向在判斷對手的位置。蘇清野沒猜錯，姜文的眼睛有問題。毋庸置疑，在黑暗中這個問題可以要他的命。

徐北喬頭部也負了傷，暗紅色的血印順著下巴一直延伸到上衣領子里。儘管如此，他還是很冷靜，一點也沒亂了方寸。他既沒有大喊大叫，也沒有往護士室跑，看樣子他壓根兒就沒有要去搬救兵的意思。

兩個人的戰鬥像啞劇一樣悄無聲息地進行著，狀況完全呈一邊倒的趨勢。姜文只知道朝空中亂揮拳頭，他彎著腰，不停地喘著粗氣。徐北喬倒是顯得很輕鬆，他像玩洋娃娃一樣對姜文好一頓拳打腳踢。在這個過程中，他的嘴邊始終掛著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