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假時間公布了。從周一早上開始，整個病房就像馬蜂窩一樣亂鬨哄的。因為不是誰都可以回家的。想回去必須滿足三個條件：首先要進行資格審查，看看當前的精神狀態可不可以回家，同時還要參考護士室給出的評分，如果審查透過了，還要看監護人同不同意接他們回家。另外還有一個條件是監護人必須能夠親自將病人送回醫院。以上三個條件缺一不可。

第二條是由病人和監護人透過電話進行協商。這個過程很花時間。因為患者要親耳聽見監護人的聲音。他們不相信院方轉告的任何話。所以凡是透過資格審查的人都會在指定人員的監視下用護士室的公用電話與家人通話。

電話溝通工作直到周三下午才結束。透過申請的人已經開始收拾行李了，沒有透過的還在哀求院方，希望再給一次機會。還有一些人正在為家人悄悄搬走而驚慌失措。有些人沒有可以聯絡的家人，有些人幹脆就對休假毫不關心。

老人和蘇清野屬於後兩者。老人沒有家人，蘇清野對休假不感興趣。過節也好，暑假也罷，沒什麼值得讓蘇清野回去的。另外蘇父也沒讓他回去過。休假對於他們父子倆來說是一個共同的「禁忌」。不過這次醫院連打電話的機會都沒給蘇清野，這讓他多少有些不高興。「不行」和「不做」之間的差異，蘇清野表示他可以給你講十節課的時間。要他長話短說？好吧！他承認他生氣了……

姜文賴在護士室的窗戶前不走。他把臉緊緊地貼在窗戶上，雙手扶著玻璃。他請求裡面的人給他一次打電話的機會，只要三十秒告訴家人自己還好就行了。

蘇清野坐在布告板前面，看姜文一臉痛苦的樣子，不禁嘆了一口氣。這小子怎麼還搞不清楚狀況？剛從隔離室里出來幾天就想打電話？自己也不看看裡面坐的是誰。

「哎喲喂……又不是要飯的……」有人一邊嘟囔著，一邊啪地一聲把窗戶關上了。

姜文僵在了護士室前面，滿臉通紅。

601和602室只有金勇一個人可以休假。他開始整理起行李來。不過他似乎對自己打的包不太滿意。五分鐘一拆，十分鐘一包的。這樣反反覆復地一直持續到了周末。打包的時候，他的嘴也沒閑著。說什麼這次回去就再也不回來了。回家好好休息一陣子，然後再找一個更好的醫院。

晚飯過後，姜文到吸煙室去打吊球。蘇清野沖了咖啡回到自己床上，邊喝邊等著清理工。半天過後，清理工終於拖著拖把出現了。

「那個……你不是在等我吧？」

八點左右，清理工朝屋裡探頭問道。看蘇清野沒動，他撅著嘴坐到床邊，眼裡滿是迷茫的樣子。

「我自己也去打聽了一下。無論如何，我也不能放棄……」

清理工說徐北喬已經幫他打聽過了。

蘇清野接過他遞過來的書。撕壞的書頁已經被他用膠水和透明膠條粘好了，上面好像還有熨斗熨過的痕跡。蘇清野感到有些酸楚。眼前的這些東西深深觸動了他。

唉，清理工很可能就是酒精中毒者或露宿街頭者的救星啊。

之後的兩個小時里，他們一直認真地學習著。這天晚上蘇清野第一次沒有感到厭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