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野還在擔心是不是發生了那種事，結果猜測就變成了事實。姜文「放信鴿」了。「收信人」飛過來了。

其實要知道是誰在通風報信這一點都不難。假如他的推測正確的話，姜文真是一個神通廣大的傢伙。

金勇是潛在的出院者。雖然他本人已經宣布不再回來，但那可能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蘇清野覺得他在說胡話。就算金勇真打算要出院，也不見得能出得去。這次算他判斷失誤，姜文贏了。

在吸煙室里等待「收信人」到來是極其明智的。因為越普通的地方越不容易引起懷疑。誰也不知道「收信人」什麼時候能來。成天盯著外面的話，看到「收信人」就大功告成了。因為護士室是不可能放沒有邀請函的人入內的。

問題出在姜文身上。過去的三天里，他身上散發出的危險信號已經引起了護士室的警覺。護士室已經確信他準備逃跑。

姜文的行動還是失敗了。他被拉到了誰也看不到的地方，「收信人」最終也沒能進來。黑衣男使勁兒地推了一把平頭男子，接著又讓警衛把他拖了出去。男子不死心地往休息室這邊看。當他和蘇清野四目相視時，蘇清野感覺喉嚨里好像塞了一團棉花一樣難受。轉眼間，護士室的外門就被關上了。

黑衣男從護士室出來進了吸煙室。徐北喬把老人背了出來。神志不清的姜文被拖進了隔離室。徐北喬把老人交給了蘇清野，老人好像嚇傻了。

蘇清野僵在了護士室的窗戶前面。不是因為被剛才的一幕震住了，而是有另一種情緒籠罩著他。他不想說那是什麼，但當他晚上躺在黑暗裡的時候，當他耳邊響起姜文的呼喊時，他還是沒法逃避白天的事情。

在和來找姜文的平頭男子對視的那一瞬間，蘇清野其實完全可以伸出指頭給他指指吸煙室。但他不確定那麼做的話，男子能不能明白他的意思。他也不知道姜文的命運是不是會就此有所改變。蘇清野不想說自己來不及思考。其實在和平頭男子對視時，堵在他嗓子眼裡的東西就是猶豫。他最終什麼也沒有做，儘管他聽見了姜文的喊叫，儘管他知道姜文是多麼地期待見到眼前的這個人……蘇清野突然很厭惡自己。他恨自己沒有勇氣伸出手，哪怕是一根指頭也好……

蘇清野在床上坐了一宿。姜文的床上放著一件籃球衣。

周二晚上，金勇回來了。他在護士室里受到了猛烈的審問。一進屋他就把包扔在床上，大聲嚷嚷道：「怎麼偏偏審問我？我幹嘛要幹那種事兒啊？我腦子有問題嗎？東窗事發的話，我第一個就暴露了啊。不是嗎？」

看他好像不是在裝，蘇清野也頓時陷入了疑惑。不是他那還會是誰呢？

金勇遞給蘇清野和老人一人一塊巴掌大的打糕。打糕有兩層。蘇清野接過來放在一邊，金勇催他嘗嘗味道怎麼樣。蘇清野耐著性子把打糕掰開，裡面赫然夾著一個圓形物體。是姜文的表。

「進門的時候不是會搜身嗎？他們什麼都沒發現。我腦子好使吧？」

金勇警覺地看了一眼門外，小聲說道：「這是道辰硬塞給我的。但是拿著這個我就沒法出院了。我和父親商量轉院的事情時，我妹妹突然拿著表進來了。她說幫我整理行李的時候發現了這個，問我這東西是從哪兒來的？我緊張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要知道如果這表是真貨的話，那可是相當昂貴的。我母親被氣暈了。她問我怎麼還是死性不改。但我早就不偷東西了。無論我怎麼解釋，他們根本就不相信。我父親不分青紅皂白舉起棍子就要打我。他還揚言說如果我不馬上還回去，休想從他那裡拿到半毛錢。哎！我能有什麼辦法呢？我現在已經是淪落到連煙都得管別人借的地步。他讓我怎麼樣我就得怎麼樣啊。總之我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你先幫我收著吧。」

真是無語啊。這倒霉的東西轉了一圈居然又回到了他手裡……蘇清野把帽子推上去看了看金勇。金勇笑得有些尷尬。

「就幫我看一下吧。剛才被黑衣男警告過後，我現在也是三次了。」

說罷，金勇準備轉身走開。蘇清野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這次行動金勇是收了報酬的。這一點蘇清野不應該過問。因為那是他和姜文之間的交易。當然交易的責任也應該由他們兩人來承擔。現在姜文已經付出代價了，金勇卻把包袱扔給了蘇清野。

既然我把你的事情扛下來了，那麼我是不是也應該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呢？蘇清野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