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野的後背有些發麻。直覺告訴他姜文是對著整個世界以及瞄準自己的槍口在吶喊：「朝我的心臟開槍吧！否則你們是關不住我的。」

蘇清野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姜文可能想求死。

「我們沖吧？」

姜文滿臉通紅地看著蘇清野，言語裡帶著幾分哭腔。蘇清野沒有回答。因為姜文根本不需要徵求他的意見。他只是想問姜文有沒有看到護理師掏出了手機。

船在水面上狂奔著。速度一下子提到了三十節。周圍的花崗岩絕壁在霧裡若隱若現。雨越下越大。

「你要不要開一下船？」

蘇清野差點沒被姜文的話給嗆著。

「試一下吧。心情會好很多。」

蘇清野打量著姜文淌著雨水的臉。蘇清野很清楚那雙笑眯眯的眼睛後面正在盤算著什麼。他們的災難已經夠多了。光眼前惹的麻煩就足以填平整個湖。另外剛剛麻煩又多了一個。後面已經有摩托艇追上來了，而且還不止一艘。姜文到底想幹嘛？除了讓蘇清野開心以外。

「很簡單。和開車差不多。」姜文一臉壞相地說道。

蘇清野哼了一聲。哪兒可能有那麼簡單？你是可以看不見也能在豪雨中飆車，你是可以和老鷹一起飛過喜馬拉雅山……但你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不是人人都跟你一樣什麼都會。你剛才說什麼？開船？開車？我連方向盤都沒摸過。除了三輪車以外，我幾乎就沒碰過第二樣帶把的東西。

蘇清野忍不住大笑起來。邊笑邊咳，她的眼淚都流出來了。他暫時忘記了對追兵的恐懼。姜文也跟著笑了。儘管他根本不知道蘇清野在笑什麼……他們的笑聲在湖面上回蕩著。天陰沉了下來。

「過來吧。我教你怎麼開。」

蘇清野不再笑了。儘管笑聲仍然在霧裡回蕩著……

「嗯？」姜文催促道。

追兵已經佔領了大壩兩岸。他們的路更窄了。水路上的追兵也跟了上來。救護車的警笛聲告訴蘇清野，大部隊到了。一股莫名的衝動湧上他的心頭。開又怎樣？他又損失不了什麼。反正橫豎都是死，那就試一下吧。不過姜文已經把學費賬單扔了過來，叫蘇清野掩護他，儘管在水上繞圈子拖延時間。他要趁機逃跑，逃得遠遠的。

蘇清野抓住了姜文的手。好吧，混蛋。我來做炮灰。

姜文讓蘇清野坐在了駕駛員的位置，然後把蘇清野的手放在舵上。姜文把著蘇清野的手。他們的速成學習開始了。姜文一邊教，一邊誇蘇清野：「開得不錯嘛！wow！看來你的平衡感是天生的。」

受到稱讚的刺激，蘇清野開始獨自掌舵了。船像滑冰一般在水面上又穩又快地行駛著。蘇清野越開越來勁，到後來居然情不自禁地打起口哨來。蘇清野完全沉醉在了自己的世界。摩托艇和警笛的聲音也聽不見了。

姜文坐在一邊收拾行裝。他脫得只剩下四角內褲。褲子、襪子、運動鞋、墨鏡全都裝進了旁邊的塑料袋裡。他拿電線把袋子拴在了腰上。

「看見大壩了嗎？」

蘇清野看到了。濃霧裡那個巨大的黑影如果不是雲的話，肯定就是大壩了。

「看到了的話，放慢速度，調轉船頭，往農場方向靠。」

蘇清野回頭看著姜文。雖然有些驚訝，但還是不自覺的按照他說的做了。

你要逃了嗎？現在？就從這兒？

「看哪兒呢？開船看前面啊！」

蘇清野沒勁兒了。手一松，舵便自己打起轉來。姜文連忙上來扶住了舵。他似乎看出蘇清野受刺激了。姜文放緩了船速，一邊往右打著舵，一邊毫無誠意地問道：「要不一起走？把船扔了，直接跳下去就行了。」

蘇清野搖了搖頭，好讓姜文安心。船在水閘前掉頭了。快靠近岸邊時，他把手從舵上鬆開問蘇清野道：「真沒事兒嗎？」

「嗯。」

其實蘇清野還有別的話要說，但又想不起來要說什麼。當然他也不打算花心思去想。姜文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頭也不回地跳進了水裡。蘇清野握住了船舵。追兵出現在了蘇清野的正前方。船上的燈光在霧裡閃爍著。蘇清野正和他們相向行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