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下定了決心，江澤彷彿又回到了初遇陳啟的時候，每天帶著滿滿的希望踏進教室，依舊做著為對方好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為陳啟帶來了不小的麻煩，可是那份愛慕的心情讓他變成鬥士，對那些流言蜚語也能做到充耳不聞。沒關係呀，只要我還喜歡他就好。

自從陳啟把話說開以後，就沒有給過好臉色，莫說做普通同學，就能陌生人之間的禮貌客氣都少了。

「陳啟，你快趁熱吃，待會老師就要來了。」

潮氣蓬勃的教室里，朗讀聲突然在這一秒低了下來，有人聞見了小籠包的氣味，不滿道：「誰帶的包子？大清早太難聞了。」

江澤拎著包子的手還停在兩人相鄰的過道中間，微微遲疑，但很快他又揚起笑容，變成一個只會說話的聾子。

「陳啟你快接過去。」

陳啟依舊保持著手持書本的動作，斜著眼睛看了一眼江澤，微微嘆氣：「我不吃，請你拿走。」

「你吃，我排了好長的隊伍才買到的。這是你最喜歡吃的那家。」

面對陳啟的拒絕，江澤沒有一丁點收到打擊的樣子，固執的向右傾斜著身子把包子放在陳啟的桌子上。

陳啟感到厭惡，用筆挑著塑料袋把包子往旁邊挪了一下。這時候前面正在埋頭趕作業的同學突然一下子轉過身來，用紙包著塑料袋，一擊即中後面的垃圾桶：「我說江澤你煩不煩，都說這味兒噁心你還逼著陳啟吃什麼？誰會願意接受同性戀的東西。」

看著包子被扔進垃圾桶里，江澤心裡就冒了火，一時衝動站起來就想給那個同學一拳。陳啟看到他的舉動，立馬扯住了江澤的衣服：「我說了我不吃，你煩不煩。」

朗讀的聲音停止了。江澤一下子受到了全班同學矚目禮，教室里頓時亂做一團。所有的聲音里都無非都是那幾個詞語，「噁心」、「同性戀」、「不知好歹」······

這些話那麼傷人，可是江澤依舊保持著笑容，誠懇的看著陳啟，帶著乞求的語氣說：「我只是擔心你會餓，你從來都是吃我給你買的早餐的。」

「我說過了，不吃你的東西。」

陳啟以前最喜歡吃的就是這家的包子，為了能夠買到，他起了個大早為他排隊。他真的只是害怕陳啟餓著，委屈的說道：「你不吃就算了，待會想吃什麼跟我說，我去買。」

陳啟這時候才意識到對方昨晚說的話不是開玩笑的，並且已經開始付之行動。

對方並沒有任何反應，江澤只好沉默著坐下，教室里又恢復了正常的樣子。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很長的時間，直到寒假來臨。

江澤事先與父母透過電話，得知一切安好後便決定不回家過年。而家對於江澤來說是不知道建立在哪一座城市的房子，這些年來他沒有過固定的住所，而所有的地方都無法給他安定的感覺。思前想後，還是決定留下來，至少這裡有陳啟。

陳啟沒有想到的是，江澤對他的感情原來已經到了如此地步。至上次在小區門口等他以後，保安似乎也知道這兩人是同學，也不阻攔對方進來。他每天都會裝作不認識對方，而對方也沒有碘著臉跑上來打擾他。但江澤竟然將作業帶到了他家小區的一個涼亭里來做。

如果他下樓做什麼，對方也堆起滿臉的笑容看著他，卻好像將他那句離他遠點的話聽進了心裡，只是看著不做任何舉動。不忍心的時候也會從窗戶那裡看下去，發現江澤每天天黑的時候就會乖乖收起書包離開，而第二天又準時報到。

就這樣，兩人保持著這樣怪異的相處模式，一直到大年三十。

這天陳家很熱鬧，家裡親戚全都回來了。到了晚上時候大人們都在打牌打麻將，而陳啟帶著一幫小孩子準備到院子里放煙花。等他下樓的時候才詫異到江澤還在那裡。

天已經黑了，他不是應該走了嗎？

白天還好，太陽曬在身上暖洋洋的似乎還很愜意，可到了晚上夜露也越來越重，氣溫也逐漸低了下來。江澤一個人裹著棉衣蹲在涼亭里，試圖將自己蜷縮成一團，這樣才不會散發熱量。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不回去，可是他特別想在大年三十這天能夠見到他一眼，彷彿只有這樣在特殊的今天才不會感到孤單。

大年三十整整一天，父母忙於工作沒有打過一個電話，而他打過去卻永遠在忙碌狀態。

他等了好久，從天色微亮到月落梢頭，這才見到陳啟帶著一幫小孩子從樓道里走了出來。他想上前去抱他一下，傾訴他的孤獨感和寂寞，哪怕對方只是拍拍他的肩膀，握握他的手也是好的。可是對方只是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只是不經意掃過的。

這時候他又想起了對方不喜歡他靠的太近，只好站在原地不動，眼巴巴的望著一家和睦的樣子。

其實陳啟一直在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燈光昏暗，但陳啟就是看清了江澤冷的發紫的嘴唇：「曉佳，你去樓上拿一件哥哥的大棉衣下來。」

小女孩微微歪著腦袋看著哥哥，歡快的跑上去拿衣服去了。

等衣服拿下來的時候，江澤已經不見了。陳啟看著空無一人的涼亭，攥緊了手裡的棉衣。

直到假期結束，江澤沒有再出現了。陳啟心裡失落卻沒有再繼續探究這份失落的原因。

開學第一天，江澤抱著一大堆從雲南帶回來的特產開心的放在陳啟的桌子上，等待著陳啟踏進教室就能看見這份驚喜。

可讓他失望的是，陳啟並沒有流露出驚喜的表情，而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無情的把所有的東西扔進了垃圾桶里。

但陳啟不可避免的感到一絲小小的雀躍，江澤果然不能放棄他。這份畸形膨脹的感情在心裡越發的濃烈，以至於造成後面無法挽回的局面。

江澤一如既往的保持著對陳啟高度的熱情，不論陳啟表現的多麼反感也沒有灰心。

有時候陳啟也在疑惑，一個人究竟要多麼喜歡另一個人，才能做到這般，把自己推入孤立無援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