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燈光照在被擦得蹭亮的木桌上，過道的人擠擠前行，坐在座位上吃飯的都不得不往裡面坐一些，騰出點位置給人排隊。

小餐廳的一角豎了個立式的海爾空調，給熱氣騰騰的室內降溫，瞬間讓人的毛孔舒張了許多。

「哎別動別動！這才是青椒炒肉！給！」

蘇掌勺一手顛勺一手穩穩地托著菜盤遞給身後的人。

穿著統一淡藍色服裝的服務員眼疾手快的將一道道菜端出去。

手持號碼牌的客人早已等候多時，但在吃到蘇掌勺炒的菜之後才覺得，自己沒有白等。

夜深了，餐廳才得以留出空餘的時間好好擦一擦桌子，順便收拾桌子底下客人丟棄的垃圾。

服務員小路不滿地叫嚷道：「垃圾桶不就在那邊嗎？每隔一桌就有一個！那些人怎麼老亂丟！」

蘇菜拍了拍小路的肩膀，手裡的長夾子一張一合伸到座位底下將一團團的紙夾出來丟進過道旁的垃圾簍里。

「這些都快滿了，我去丟一下，你們收拾好就都回去，不用等我。」

小路癟癟嘴，扯著其他人趕快收拾，她們可不想留下來過午夜。

這家小餐廳地處偏遠，蘇菜每隔一天就要去集市採購食材。

他本想過平平淡淡的生活，卻沒想到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蘇菜開的菜館子居然在市裡有了幾分名聲。

蘇菜提著一大包垃圾袋朝垃圾堆走去。

三面水泥磚砌起來一米高的牆，裡面堆滿了各種大包小包的垃圾，蒼蠅嗡嗡的飛來飛去。

惡臭撲鼻。

蘇菜手中甩起一個漂亮的拋物線，隔著四五米的距離將圓鼓鼓的垃圾袋甩進垃圾池裡。

隨後就插著口袋走了，一邊走一邊吹著口哨。

殊不知就在他丟到的位置，一個幽幽的聲音響起。

「好疼……」

蘇菜回到小餐廳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窗外一聲驚雷，把他嚇了一跳，手抖了抖，夾著的煙燙到自己的手，他低聲咒罵了一句。

屋漏偏逢連夜雨，蘇菜端了個大臉盆放在廚房某個旮沓角落裡。

滴滴答答的水聲響起，蘇菜將身上的圍裙取下放在臉盆里泡著。

灑了點洗衣粉就著雨水搓了起來，搓好之後直接到洗手池子洗幹凈過水，一氣呵成。

蘇菜洗了把臉，抬頭望向掛鐘，指針正好指到十二點整。

一陣冷風吹過，蘇菜抖了抖肩膀，往門口看去，發現門和窗戶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

他心裡有些發毛的走過去將門窗都鎖好，途中聞到一點奇怪的味道，但他沒有多想，伸出手把門上的霧氣擦了擦。

隔著透明的玻璃門，他看到外面黑漆漆的一片，估計路燈又壞了。

雨越下越大，雨水砸在地面上炸出一排排的水花，朦朦朧朧的看不清前面的街道。

「嘖，今晚估計要留在這裡過夜了。」

蘇菜看了眼停在一側的小麵包車，最終還是放棄了冒雨跑過去的念頭，濕嗒嗒的多難受啊。

對著屋外的豪雨傷春秋了一會，蘇菜哼著歌把隔間里的摺疊床搬了出來，架在過道上。

他蓋好小毯子很快就睡著了，一天的疲憊在一張單人摺疊床上的到釋放，無盡的倦意向他襲來……

在夢裡他聽見了咯吱咯吱啃東西的聲音，待他睜眼一看，發現自己正坐在喪屍堆里，一個跟熊一樣狀的喪屍一邊抱著半個人在啃骨頭，一邊盯著他看，惡臭無比熏的他眼淚都出來了。

「操！」

「呼呼呼……」

蘇菜渾身是汗的坐起來，鼻尖的惡臭依舊沒有消散，而那發出咯吱咯吱聲音的源頭正盯著他看，只是那『東西』不是喪屍，是個……乞丐？

蘇菜嗷了一聲一腳把對方踹開，掄起旁邊的靠背凳高舉過頭。

「你你他娘的是人是鬼……」

『那東西』唔了一聲，朝蘇菜吼道：「好疼！」

好疼你還有力氣喊……

蘇菜這下確定了對方真的是人，他扭頭一看旁邊的鐘，現在才三點半。

他把凳子放下，居高臨下的看著對方，忽然覺得手裡有些空，蘇菜便拿起桌上的筷子指著對方。

「說，你是什麼人，來這裡有什麼企圖。」

「我餓了。」

「……」

蘇菜把筷子一丟，最近陪小路她們看的電影太稀奇古怪了，不是喪屍就是神鬼無間，整的他都神經脆弱了，居然會把一個乞丐當成間諜。

蘇菜伸出手在鼻子前揮了揮。

「你多久沒洗澡了？」

「不知道。」

「你……算了，我去做點東西給你吃吧。」蘇菜看著地上掉落的被啃掉一小塊的半截冰凍肉，有些心疼這孩子。

面前的這個孩子估計不到十五歲，本應該是享受父母關愛，讀書上學的年紀，卻只能這樣流落街頭。

不知怎麼的蘇菜心裡那跟弦就嘣的一聲斷了。

「哪個父母這麼可惡的！居然把小孩子丟了！不是父母問題就是那該死的人販子！別讓我碰見！見一次打一次！」

乞丐聽著廚房裡傳來的哐哐聲歪歪頭，流下了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