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小說: 大約我愛你 作者:姜蓝 字數:3204 更新時間:2019-09-22 01:32:12
期末考試的前一天,我晚上正準備睡覺,手機嗡嗡嗡地震動起來,拿起來一看,竟然是呂強給我打的電話,上次之後,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聯繫。
他不經常登賬號,整個人都如同是人間蒸發一般,這次打電話,倒是讓我大吃一驚。
「喂?」
那邊傳來沙沙的聲音,瓶子碰撞的碎裂聲,凄惶的就像是一場革命。
「向前,徐向前,徐向前,吃飯啦!徐向前,不要睡懶覺了,徐向前,快遲到了,徐向前,徐向前!」
他一會兒大吼,一會兒低聲呼喊,明顯是喝醉了。
我問道「你在哪兒呢。」
他意識不清地哼了兩聲,嘟囔著說「我在。在家啊!徐向前!」
我伸手把電話掛了,看了床上的聞孟涼一會兒,他還沒有睡著,半躺著拿了一本書看。
我在手機上打了一行字,遞到他的面前,寫著:我有點兒事,出去一下,今晚不回來了,你好好休息。
他詫異著看著我,我把換上鞋子,並沒有再看他,推開門走了出去。
已是末冬,天邊的星星不明早的掛著,時不時有行人在我身邊走過,很冷,我感覺到心有點兒涼,我有點兒不知道該怎麼表達這種感覺。
徐向前是我朋友,是我哥,這種事情,他也就不定有什麼錯,奇怪就是呂強會喜歡他了,呵呵。
一個討厭同性戀的人,毫無顧忌的與自己心中的好朋友親近,依靠對方,交心交肺,卻沒有愛,最後只能讓愛的那一個可悲,還能有什麼。
最近我跟聞孟涼的交流越來越少,除了身體上,幾乎沒有說話什麼話。
以前還會用手機或者用手寫來交談,但是現在我不喜歡這種安靜的孤寂感,我才不到十九歲,我不想一直活在沉默的世界裡,這樣太壓抑了。
我需要一種活力的共鳴,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個身影,就像,就像是常軒峰那樣的人,相處著就覺得熱鬧。
呂強家離我們學校確實不遠,但是正好跟我的出租屋位於學校不同的兩方,我走過去的時候,已經過了足足一個鐘頭。
我在門口敲門,沒有人說話。
「呂強,開門。」
我喊了一聲,安靜的大房子在夜裡燈火通明,裡面就他一個人,苦悶也沒人安慰。
「誰?誰啊?」
跌跌撞撞的聲音傳過來,他的聲音有點兒啞,門剛打開,我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煙味,直接就受不了的咳嗽兩聲。
他用一隻胳膊撐著門看了好一會兒,才笑了一聲說「何肅啊,你來了,進來吧。」
我跟著他進去,隨手把門關了。
地上有很多啤酒瓶。
還有拆了沒喝的,在桌子上放著。
我心裡也不爽,就拿了一瓶往肚子里灌,十一度的啤酒,生生讓我喝出了辛辣的感覺。
呂強又點了一根煙,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毯上吞雲吐霧。
「前兩天他辦那個喜宴,我去看了,孩子長得真好看,像他。」
我嗤笑一聲,說「你不是自找的嗎?非得自己揭自己傷疤。」
他又笑起來,把煙狠狠地在煙灰缸里摁滅,冷哼「他竟然不願意見我,我送的禮錢,他都不要。何肅,你說他怎麼就這麼噁心同性戀?我不就是喜歡他嗎?我猜,就算你喜歡的不是他,也不能跟他說,他一直性子倔,認定了這玩意兒不好,就覺得不好,怎麼說都說不通。」
我踢了他一腳,說「你不是醉了嗎。」
他坐起來,趴到我邊上,說「沒醉,沒醉,哥酒量好著呢。」
一瓶酒喝完,我打了個嗝,呂強不厚道地笑起來,又遞給我一瓶。
我拿起來繼續喝,臉上逐漸有了一種酒燒一般的感覺,心裡也難受著模模糊糊腦子不清楚。
「呂強,你說他說不通,你跟他說過嗎?」
他站起來,坐在我身邊,搖了搖頭。
我繼續我肚子里灌啤酒,跟沒有意識一樣狠灌,乍然間眼前出現劉思齊,聞孟涼,孫晗他們的影子,最後定格在常軒峰那裡。
他上課的時候閑的沒事幹,坐在位置上哼歌:你突然對我說,七里香的名字很美,而此刻我只想親吻你倔強的嘴……
怎麼會,怎麼會,你竟原諒了我……
聲音清澈,從遙遠的夜空傳來,我搖搖頭,又喝了一口。
「徐向前以前就說你喝酒不行,現在看來,果然不行。」
手中的酒瓶突然被呂強拿走,我花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靠在沙發背上不說話。
「呂強,你後悔嗎?」
「嗯?」
我湊過去,俯身到他臉前,唇貼了上去,輕輕碰到他的唇角,鋪天蓋地的難以忍受的感覺傳來,我立刻衝進衛生間。
直接吐了出來。
呂強從後邊跟過來,一邊走一邊罵「靠,何肅你瘋了啊!幹嘛呢你?喝醉了抽風啊,靠,沒事兒吧,神經病。」
我閉上眼睛洗臉,漱口,不說話。
末了,他又說了一句「不後悔。」
我洗過臉,歪歪扭扭地爬到他床上睡覺,意識不清醒,腦子抽風,我瘋了。
第二條醒過來的時候,頭還疼著,我感覺腿上有東西壓著,不適應地抬了一下,卻抬不起來。
睜開眼睛,就看見了睡在旁邊的路上,跟他平時的樣子有些不符合,腿腳嚴重分裂,一條腿壓在我腿上,胳膊扒著我的脊背,頭髮亂的像雞窩。
昨天晚上的場景如同黑白電影一樣在我面前飛快滑過,我坐起來,看了手上的表,嘆了一口氣,把呂強推起來。
「喂?是何肅的老師嗎?我是他哥,啊,對,他沒哥,啊,不對,遠方表哥,昨天突然有點兒事,今兒耽擱了,請半天假。啊?你說什麼?啊,沒事,沒事,很快就去。」
掛了電話,他揉揉腦袋,穿著拖鞋晃了出去,我聞聞身上難聞的味道,想著不如直接回出租屋算了,在他這兒洗澡也沒有換洗的衣服。
「呂強,我先回去了。」
他正在刷牙,聲音聽不清楚,支吾著說「不洗個臉再走?」
「不用。」
我從床上下來,無語地看了自己一眼,得,睡個覺衣服不脫就算了,連鞋子也不脫是個什麼事兒。
回去的時候天色尚早,只有偶爾的狗叫聲傳到我的耳朵里,別的什麼也沒有,安靜的讓人發慌。
我打開門,看了看房間,東西少了很多。
聞孟涼這個時候不應該是去學校超市打工了嗎?怎麼把東西也收拾走了。
我往前走了一步,電腦也不見了,桌子上放著一張紙,還是他熟悉的字跡。
上邊寫著:何肅,我家裡出了點兒事,我媽讓我先回去。
沒有別的解釋,幹幹凈凈的一句話,幹幹凈凈的一張紙,幹幹凈凈的一間房子,一切都是幹幹凈凈。
甚至,桌子上還放著沒有涼掉的飯菜。
我嘆了一口氣,坐下來,聞孟涼肯定也感覺到了我最近的冷淡,興許是自己受不了了吧。
哎,這樣也好,也好。
期末考試因為心情的原因沒發揮好,我剛回家沒幾天,班導就打了電話把我罵了一通。
我媽當時正好在邊上聽著,我手機聲音開的有點兒大,她大概全聽到了,當下臉色就有點兒不好。
何顏一個人在那兒玩橡皮泥玩的不亦樂乎,掛了電話,我媽說「你爸可說了,你要是考不上大學,就不供你上學,還是出去打工吧。」
又來這一套,我都聽膩了。
點點頭,我走到何顏身邊把她抱起來,她刷地一下把一塊藍色的橡皮泥摁在了我臉上。
還沒過年,呂強又給我打了電話,就通知了我一個消息,倒是挺興高采烈的,他雖然比我大,但是因為打工打了一段時間耽誤了,現在也算是讀高三,他說他已經報了巴黎的一所藝術學院,到時候只要考過了,他就要出國了。
要出國了,真好。
雪花飄飄揚揚地落下來,我一隻手給何顏堆雪人,一隻手拿著手機給路上打電話,誰也沒提那天晚上的事,他還問了聞孟涼,他對他的稱呼是。
你的小啞巴。
何肅的小啞巴。
我低低地笑起來,說「走了。」
他不再說話,我們兩個又聊了一點兒他逛同志圈的所見所聞,就掛了電話。
掛了後,我妹妹在一旁嚷「哥,頭不圓,哥,頭不圓。」
我又是一陣心煩。
我爸給我打電話無非就是兩件事,一是好好學習,考不上打工,另一件就是照顧好妹妹,多幫我媽的忙。
這種事情不用說我都知道,倆人也沒別的話題可聊,經常拿著手機沉默半天。
最後說一句「沒事,那掛了啊?」
「嗯。」
為結尾。
本來想著聞孟涼走了我就不住在外邊了,我掙的錢已經不太夠我付房租了,但是實在是忍受不了宿舍的感覺,我就厚顏無恥地跟我媽要了錢。
她自然是問了為什麼,我說快聯考了,我想一個人安靜的學習,這樣效率比較高,我媽很高興的把錢給我了,覺得自己兒子上進心真強。
真是皆大歡喜。
徐向前這也算結了婚,也沒有再直接去校油泵,是在家裡住著,來找過我幾次,我上學這天他本來說要送我的,結果女兒生病了,沒辦法來。
我一個人乘著公共汽車到了商紹城裡,在搭了一個小三輪去出租屋。
剛走到門口,東西搬下來,手機就響了,我以為是我媽打電話問我到了沒,看看來電顯示卻不是。
北京。
「喂?」
「喂?你好,是何肅先生嗎?」
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聽人喊我先生。
我回答說是。
他說「你好。我是時陽,你認識聞孟涼嗎?他在這裡暈倒在酒店外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