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溪在鋼琴上有著天生的王者氣息，這是司維安堅信的，沒有人可以超越洛溪。其他人再如何也不足掛齒。

「還有人錄像啊？」司維安淡淡道，揉揉眉心，他真想回家睡覺。歐南陵聳聳肩膀，表示這隻是猜測。司維安剛想說現在能不能回家，這時候觀眾席中突然有一群人興奮地衝上了舞台，直直跑向剛轉身準備下台的羅昊，台上有點兒騷動。大家在座位上都好奇地伸長脖子，想要一探究竟。司維安和歐南陵也奇怪地看過去。

主持人眼疾手快地把羅昊拉到自己身後，本來手裡還拿著話筒，可是來不及把話筒放在嘴巴前，就有一個人奪了去。主持人只能大聲喊：「你們想幹嘛？」拿著話筒的男生略帶得意地說：「他是鋼琴王子向洛溪，我的偶像啊，給我簽個名吧。」這句話透過話筒，傳到了場內每一處角落，場內一下子就炸開了鍋，知道向洛溪名聲的人一股腦湧向了舞台，不知道的人也拉住興奮的人大聲問：「向洛溪是誰？」回答寥寥。於是不管了，好歹是什麼王子啊，衝上去拍照再說！

歐南陵也聽到了， 他緊張地看向身旁的司維安。司維安坐在位子上，沒有歐南陵預料中的衝上去，而是靜靜坐在位子上，一動不動。

司維安看著舞台，腦子裡一直在重複那句話：他是鋼琴王子向洛溪……他是向洛溪……向洛溪……洛溪……眼前人群的躁動好像一場啞劇，他們明明在喧鬧，卻沒有聲音。時間好像被凝固，所有人都像在演繹慢動作電影，他們奔跑，他們推擠……都好慢，好慢。穿著黑色西服的主角，躲在主持人身後，司維安看不清他的臉。可腦海里卻莫名地，放大，再放大洛溪的臉。

原本思念的千里之外的人，突然越過了千山萬水，來到自己的面前。會很讓人驚訝，也很讓人驚喜。然而更多的，是讓人感覺很不真實。司維安就是處在這種深切的不真實之中，被自己的懷疑纏住手腳，動彈不得。

歐南陵搞不懂司維安了。等待三年的人就在眼前了，他卻一動不動，任由人群把他包圍。說實話，向洛溪回來對歐南陵一點兒好處都沒有，他不回來歐南陵還有機會，他一回來，歐南陵就徹底失去他了。可是，向洛溪不回來，司維安永遠不會開心——這對歐南陵而言，真的是種折磨。誰忍心讓愛人一輩子不開心呢？

把你的不開心都給我吧。歐南陵在心裡默默地說，突然伸出手去，硬是把司維安拽起來：「你丫的愣個屁啊，英雄救美懂不懂？快去啊！」

歐南陵突然爆粗讓司維安感到很莫名其妙，可是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歐南陵狠狠推向舞台，他一個踉蹌差點摔下去。回頭，歐南陵向台上揚了揚下巴，示意他上去。司維安點點頭，一切盡在無言中。再看向舞台，人群依然擁著鋼琴師。

洛溪，我來了。

「你們讓開！！」司維安使勁往主持人的身後擠，現在場內就是一個失控的狀態，最先衝上去的向洛溪的粉絲也招架不住瘋狂要拍照的觀眾，只能和主持人護住羅昊，大聲疾呼：「你們不要擠上來了！！」卻很快被人群的聲音淹沒。司維安削尖了腦袋往裡鑽，好不容易扯到羅昊的西服袖子，再攀上他的手臂，要看就要抱上羅昊了，沒想到羅昊驚恐地看他，用力甩掉他的手，然後下意識抱住身前主持人的腰。司維安一鬆開很快又被接下來湧上的人排擠到後面去了。司維安被迫後退的時候，一不小心踩到了掉在地上的話筒，他轉念一想，拿起話筒大聲喊到：「起火了快跑啊！！！」

話筒放大的喊聲讓大家一呆，場面靜了一秒，然後人群又躁動地急忙散開各自逃跑。司維安還被一個胖子推倒了。羅昊也被主持人拉下去了。

司維安也不爬起來，他坐在地板上，突然笑了，用力地大笑，越笑越大聲，笑得全身無力，躺在在地板上還繼續笑。歐南陵爬上舞台，看見他笑，也一起笑，兩個帥哥在舞台上翻滾著像瘋子一樣笑了十分鐘。笑完了還躺在地板上，起不來。

歐南陵問：「是不是第一次被別人推倒啊？摔傻了？」

「你也傻了吧？陪我一起擦地板。」司維安指著面前一塊幹凈的地板，在一個滿是凌亂腳印的舞台上顯得格外醒目。

「沒關係，大不了衣服不要了。說吧，為什麼不去找他了？」歐南陵問。

司維安說：「我生氣了。」

歐南陵啞然失笑。生哪門子氣？

「他剛剛居然抱那個主持人誒，太過分了。那主持人都四十多歲了，長得還沒我帥，向洛溪居然敢在我面前抱他。我生氣了，我不要理他了。我們回家吧。」

司維安若無其事地爬起來，拍拍屁股：「走啦。這下音樂會結束了吧？」

歐南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很快就爬起來拍拍屁股走在司維安前面，說：「嗯，走了，我們吃飯去。大總裁請客。」

「又占我便宜。」司維安一邊跟在他後面走，一邊擦擦眼睛。剛剛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誰叫你比我有錢。」歐南陵攤開手，表示這沒有辦法。

「我有錢是我的錯嗎？」

「否則呢？不然怪我咯？」

………

歐南陵躺在床上，一時還睡不著。剛才和司維安吃完飯，親自送司維安回了家。司維安還笑著和他說：「明天見。」歐南陵一眼看出了笑容里的牽強，卻沒有戳穿。

歐南陵看透司維安的時候多了去了，他一次都沒有揭開他的面具。

舞台上的大笑，也不過是偽裝。偽裝司維安很堅強，司維安很無所謂，司維安已經放下了。歐南陵知道，那不是向洛溪，向洛溪還沒有回來，舞台上那一出，多半是炒作。司維安笑得那麼開心，不，看似笑得那麼開心，也不過是快哭了，要用笑聲代替眼淚罷了。他看到他眼圈紅紅的了，所以走在前面，讓他擦去眼淚。

你要偽裝，我就陪你演戲。歐南陵輕聲說，窗外夜色濃重，以沉默來回應這句話。

司維安回到家，打開燈。明亮的白色光線立即灑滿了整個屋子，照得屋子更加寂冷。司維安解下領帶，脫下西裝，走向自己的房間。卻在推開門的前一秒又停止了動作。

轉向旁邊，推開了洛溪的房門。

所有東西都還是洛溪離開前的模樣，桌上洛溪翻看了一半的書也還停止在他看到的那一頁，沒有動過。可是人呢？這個房間里原來住的人呢？三年了沒有回來。

司維安倚在門框上，環視著整個房間，很久，很久。

洛溪，你還不回來，我就真的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