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闆一大早就來拜訪，是有什麼事嗎？」向洛溪問。

大白正好從房間里慢條斯理地走出來，邁著優雅的步伐走去向洛溪面前，在沈澈驚訝的目光下跳上向洛溪的膝蓋，蜷起身體，背對沈澈。

向洛溪溫柔地捋順它背上的毛髮，寵溺的表情讓沈澈看得一瞬間失了神。

「你喜歡貓嗎？」沈澈有意忽略了向洛溪的疑問，另找了一個話題。

「不，我不喜歡貓。」

老實說向洛溪對於貓的印象，停留在他流浪街頭那段時間，隨處可見的流浪貓狗的邋遢形象。

他雖然沒有和貓狗搶過食物，也看見過其他流浪漢和流浪貓狗搶過，可能只為了一個完整的雞腿，貓不是貓狗不是狗人不是人，混雜在一起搶。

見過最本性的動物，還能喜歡它嗎？向洛溪沒有如此強大。他對於貓狗只有憐憫。

和街上行人投給路邊乞丐的目光里的感情一樣。

「那……」沈澈看見他懷裡的白色絨團，欲言又止。

實在是奇怪得很。

「別人送的。看起來不錯就養了。」

向洛溪是忠於第一感覺的人。初見大白的時候，它不摻雜任何顏色的純白色皮毛已經給了他不同於流浪貓狗的感覺，自然容易接受。並且大白對於司維安和自己都如此自來熟，更能討得他歡心。

沈澈聽這話心裡有些吃味。明明不喜歡也還會收下的禮物，十有八九是心上人送的吧。

「你有喜歡的人？」沈澈的疑問句——說是肯定句也無妨——脫口而出。

話一出口又有些懊惱。語氣太沖了，像是審問一樣。自己在商場上的精明幹練何處去了？

向洛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這個好像和沈老闆沒什麼關係吧？」

「咳咳，當然，我隨便問問。」沈澈有些尷尬。

「如果沈老闆沒什麼事的話……」向洛溪又開口，逐客令已經到嘴邊了，沈澈卻沒有讓他說完，隨口扯了個借口：「我想請你當我的家教。」

「什麼？」向洛溪一時沒聽明白。

「我想學彈鋼琴。時間和費用由你決定。」沈澈咬咬牙，謊言也撒到底了！

「我沒有時間。」向洛溪當即拒絕。

「怎麼會？」沈澈已經了解過，向洛溪教孩子們彈鋼琴是一周五堂課，一堂課不過四十分鐘，那剩餘的時間他能幹什麼？

「很抱歉，真的沒有，謝謝你的欣賞。」

沈澈看著他，沉默了。如果問他沒有時間那是幹什麼去了？他一定又會回答與你無關吧。

向洛溪給他的感覺是禮貌而且疏離。自己好歹也是個所向披靡的商業精英，怎麼次次在這裡吃到閉門羹？

見他一言不發，向洛溪於是抱著大白起身：「如果你沒有什麼事的話，我想要去看看孩子們了。」

向洛溪就是向洛溪，逐客令都下得如此委婉。沈澈只好識趣地起身道別。

「不過，我還是想請你考慮一下，價錢不是問題。」沈澈在離開之前還戀戀不捨地提醒了一句。

「等一下。」向洛溪叫住剛走兩步的沈澈。後者驚喜地轉身，卻看見向洛溪把那份打包的早餐遞過來。

「你的早餐忘記帶走了。」向洛溪的嘴角依舊掛著彬彬有禮的微笑。

沈澈神色複雜地接過來。向洛溪回頭就關上了門。

走向廚房，向洛溪拿出一大盒牛奶，倒入小鍋子裡面加熱。

奶白色的液體上面翻滾著小小的氣泡，逸出濃濃的奶香。

大白似是聞香跑過來，兜著向洛溪的褲腳撒嬌。向洛溪彎腰抱它起來放在灶台上，大白規規矩矩地蹲坐在案板上，盯著奶鍋，饒有興趣的模樣。

「你也不喜歡沈澈對不對？」向洛溪看著它，喃喃道，「這個人實在是太奇怪了。」

大白微微側頭看向他，似乎是不解地「喵」了一聲。

「和他見面，第一次像賭氣的孩子，高傲得不行；第二次在路上莫名其妙就有點生氣……」向洛溪一邊回憶，一邊下意識地伸手撫摸著大白的頭，「今天早上跑步撞見他，他還過來拜訪。我都搞不清楚他是不想和我交朋友還是想？這可是第一個首次見面就給我難堪的人。」

也不是向洛溪小氣，只是對於第一印象就不太好的人，他從來都保持三分距離，謹慎不已。

「喵嗚～」大白忽然站起來。向洛溪回過神發現牛奶已經沸騰起來了。

「等一下，晾涼一點就倒給你。」向洛溪把大白從台上拎下來，免得它心急打翻小鍋子。

吃完吐司、雞蛋、牛奶組成的簡單早餐，向洛溪就帶著大白出門了。

大白實在太害羞，不多見點生人鍛煉一下膽量是不行的。所以向洛溪準備帶它出去「見見世面」。

孤兒院里人最多的地方肯定是操場，於是向洛溪把死活要鑽懷裡的大白放到地上，一路用小魚幹誘惑它到了孩子們活動的操場。

等大白終於吃完了美味的小魚幹，舔舔嘴角，愜意抬眼的時候，駭然發現自己被一雙雙閃亮亮的眼睛包圍了——

「哇，這隻貓咪好可愛喔！」

「對呀對呀，它的毛像雪一樣白！」

「咦，它的眼睛不是棕色的誒……」

「那是藍色！」

……

大白環視一圈發覺自己無良的主人不在身邊了，不由得悲哀地「喵嗚」一聲。沒想到小圈子頓時更沸騰了——

「你們聽，它剛剛叫了！」

「小貓咪叫聲真好聽！」

「再叫一聲嘛小貓咪～」

「對啊再叫！」

大白：「……」

大白從來沒見過這麼多人，也沒有被如此圍觀過，還是被一群七八歲大的小孩子圍觀！他們亮晶晶的眼神太可怕了！說話的聲音也好吵！

大白慢慢退步到牆壁，可是它每退一步，孩子們就一起踏進一步，大白眼神顫慄，渾身顫抖地縮在牆角……

「你們在這幹什麼？」一個溫和的聲音在孩子們背後詢問。

大白最先反應，聞聲一怔，突然從牆角彈出來，從孩子們腿間的縫隙里猛地竄到外面……

「啊！」向洛溪只感到眼前一白，身子被力量沖得微微向後傾斜，被嚇了一跳。才看清這個小東西已經死死扒著自己右邊的肩膀了。

「喵嗚喵嗚～」大白努力地控制爪子的力量，既不能傷害到主人又不能讓自己掉下去，委屈死了……

還好大白是只小貓而不是大狗啊，否則他就要被撲倒了……向洛溪暗自慶幸，趕緊用雙手把大白舉到眼前：「怎麼了？我才離開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