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小說: 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作者:老古董V 字數:2337 更新時間:2019-09-21 09:33:03
從醫院醒來的時候向洛溪還有點兒恍惚。
是夢吧?向洛溪想,只是睡了長長的一覺,做了一個太逼真的夢,所以一切都沒發生,畢竟一天之內的大悲大喜怎麼可能呢,太快了太快了,不能相信的。
向洛溪從床上爬起來,拔掉手上的針頭,下床。扶著桌子站起來的時候因為一陣眩暈,又一頭栽倒在地板上,木質的地板發出沉悶的「咚!」響,驚動了路過的護士。
「先生!」護士急匆匆跑進來,見他摔倒,要扶他起來。
向洛溪頭暈得看不清來人,只咬牙道:「不要碰我!」
護士嚇得不敢動。向洛溪擺擺手說:「我沒事,你走吧。
護士見他臉色不好,也不敢惹他,只好走開。
向洛溪幾次嚐試從地上爬起來,可是全身癱軟無力。
「瞧,多狼狽啊向洛溪,一個夢都能讓你當真到這個地步。」他自嘲地低語,嘴角還是上揚的,眼淚卻砸了下來。
要怎麼辦,怎麼面對現實才好。他蜷縮在地板上,眼淚止不住地流。
歐南陵進來的時候就看見他蜷縮在地板上,身體微微顫抖。歐南陵上前抱起他放到床上,自己坐在床邊,讓向洛溪抓緊他的衣襟,兩個人什麼都沒說。
向洛溪已經不想再多說什麼,而歐南陵是不懂要怎麼開口。
司維安的失憶是誰都始料不及的,所以一個月前他醒來,歐南陵知道他失憶後,也有點慌,不知道該馬上通知洛溪好,還是等司維安自己想起來再聯繫好。
最終和院長商量了一下,還是決定瞞著。雖然說紙包不住火,但畢竟暫時性失憶是能拖延一點時間就更好一些,這就是院長點名要洛溪輔導木木的原因——其實那個比賽沒那麼重要,沒必要讓洛溪操心。
歐南陵自然也不理解為什麼一個月了司維安的記憶卻沒有要恢復的跡象,反而有司維安漸漸習慣缺失記憶的生活的趨勢。
事態的發展簡直糟糕,讓他怎麼開口和洛溪說。
「那個……洛溪,」沉默了半天,歐南陵有點猶豫不決地開口,「如果你不介意,出院的話去我家裡住幾天吧?回頭和他好好聊聊,說不定能刺激他的大腦,想起來什麼。」
「他」自然是指司維安。
向洛溪閉著眼睛,沒說話。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的臉上,整張臉白的近乎透明,扇形的睫毛在眼下映下了一片淡淡的陰影。
「這種事情很正常的,只要給他時間,會想起來的。洛溪,你不要太絕望,維安他還需要你。」
如果真的需要,就好了。向洛溪想著,自嘲地勾勾嘴角,眼睫微動。
陽光刺眼,好難受。
都被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了怎麼還有陽光照進來。
向洛溪這樣難以理解的沉默好像搞得空氣都有些凝固,壓抑的空間讓歐南陵有些無措:「洛溪你說說話好不好?不然我叫他過來……」
向洛溪忽然握緊他的手。
歐南陵沒再說下去。
……
意識里出現了一個白色的斑點,司維安睫毛微動,白色的斑點開始擴大,變成了一片空白。
視線範圍內漸漸由模糊變得清晰,司維安很快意識到自己躺在床上,太陽穴還隱隱作痛。
忽然想起來自己原來昏倒在門口。
是誰把他扶到床上的?一點印象都沒有。
司維安出神地望著天花板,也不理會現在是什麼時間,腦子裡全是那隻名叫大白的貓。
如果,貓確實記得自己,那之前肯定有人帶著貓陪在自己身邊……那個人會是誰?
腦海里自動顯現出了一個印象…細碎柔軟的黑髮,如畫的五官,精緻的面容,頎長的身形,擁抱自己時吐在耳畔的溫熱呼吸,攬住自己腰身的手臂,清朗的聲線,以及,帶有天竺葵氣息的吻……
身下傳來異樣的感覺,司維安垂眸看見了薄被掩不住的慾望,支起了小帳篷。
無奈扶額。
真的是,越想越不對勁。到底是向洛溪美到甚至可以作為男人的幻想對象還是自己禁慾太久飢不擇食。
亦或是,他的身體,對向洛溪有著本能的愛戀。
亂了亂了。司維安深深地呼吸,不管怎麼樣,要見見貓的主人。
門外傳來了走路的聲音。司維安警惕地起身,下一刻門就被推開了。
「南陵?」
「你醒了?」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好吧,中國人的禮貌就是這樣明知故問。
「真不讓人放心,」歐南陵嘆氣,「如果我不知道你家門鎖密碼,你是不是準備躺到自然醒了?」
「我也沒辦法。」司維安聳聳肩——意外事故從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怎麼會突然昏倒?」歐南陵問。司維安的情況他再清楚不過,無緣無故不可能發生這種意外。
「遇到了一個男人,可能……可以想起來什麼。」
「男人?!」歐南陵驚道,難道他又和洛溪見面了嗎?
司維安抬眉:「嗯?為什麼這麼奇怪?」
「是洛……額,我是說,是誰?」
「曾經的生意夥伴,沈澈。你應該不認識。」
「這樣……」歐南陵鬆了口氣。現在向洛溪情緒那麼糟糕,若是還見到司維安恐怕殺死他的心都有。
可是到底是什麼事情讓向洛溪如此絕望,他不知道。如果僅僅是因為愛人把自己遺忘似乎還不能夠心死如斯。
司維安看著歐南陵,有點走神——他一定知道什麼。
起初歐南陵也沒有和他說什麼向洛溪,一點點都沒有提起過。所以他沒想到自己生命里會少了誰。
他發覺記憶不對的時候,就是完成復健回到家裡的時候,無論怎樣看都有另一個人生活過的痕跡。
他問歐南陵,後者靜靜看了他很久,最終沒說什麼有用信息。
「不論我怎麼解釋,你不想起來,都是徒勞無功。不要問了,該來的總會來的。」歐南陵這樣說。
他察覺到自己一定錯過了什麼,可是想不起來。每次回想過去,快要抓到關鍵的時候總會感覺頭痛,是有人拿著鑿子一下又一下地搗碎每個腦細胞那樣的痛,讓他不得不放棄回憶。
不曉得要怎麼辦所以一度想要愛上某個人以得到心靈的解脫,就是這樣,有意提出結婚才顯得順理成章。起碼自己覺得很順理成章。
結婚這件事他沒有告訴歐南陵也沒有和母親提起,自己心裡的感覺都不確定,為什麼要把事情做得不留餘地呢。況且記憶中母親是催著自己結婚的,所以再突然的婚事都不會有問題。
但和向洛溪提起也不是他的初衷。他也不清楚怎麼就脫口而出了,像是要急需證明什麼一樣,迫不及待讓對方知道。
說到底,向洛溪對他而言,好像就是一面之緣的陌生人而已啊。
「維安你是不是……」
「那個叫向洛溪的……」
又是同時開口。
歐南陵和司維安面面相覷。
微風拂過窗簾,房間里光影搖曳。
歐南陵揚起苦澀的微笑——該來的,還是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