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洛溪身穿簡單的長袖白襯衫與黑色長款休閑褲，低頭鑽進了沈澈的車，和沈澈道了早上好。

「早。你今天看起來很開心。」沈澈說著，探身過去為他扣好安全帶，很自然的動作。

向洛溪微笑，沒在意。他的心還在樓上，司維安那裡。

早晨與他吃完早飯，說要沈澈看攝影展，向洛溪就準備出門了。沒想到司維安忽然在玄關處抱住他，壓在門後十分纏綿地吻了他很久，差點就地上演成人戲碼了。重點在於，他好不容易喘口氣說自己趕時間的時候，司維安還故意在他脖子右側留下了痕跡——向洛溪相信，即使他自己看不到自己的脖子，那也一定是個極其明顯的標記。

「不許和他牽手，不許讓他摸頭，不許和他擁抱，不許讓他攬你肩膀……」

司維安的「約法N章」讓向洛溪哭笑不得：「我和他是純潔的！」

司維安不由分說再次吻了上來……所以九點就說要出門的向洛溪十點才踏出了家門口，還是經過不停保證定然有個完整的向洛溪回家，司維安才放過他的。

現在想想，不知道嘴唇有沒有腫起來……早知道戴口罩了。向洛溪有點心虛地抿抿唇。也幸好吻痕在右邊脖子，坐在他左邊的沈澈看不見，不然就丟人了……

攝影展廳人很多，但十分安靜，偶爾有人小聲交談。大多數是一個人過來，兩個人一起的很少，兩個男一起的更少。

所以兩個男的很容易吸引別人目光，尤其是，一個身材高挑的長髮男子與一個長相精緻的帥氣男子在一起，他們之中任何一個人都足夠讓全場女性黯然失色，這種搭檔簡直讓人移不開眼。

「好多人都在看我們。」沈澈壓低聲音在向洛溪耳邊說。

「也許看的是你的頭髮，」向洛溪也小聲說。

他簡直太習慣這種注目禮了，不用說幾年前紅得當頭那時出門都會被圍堵，就是一年前他出門還要戴口罩掩人耳目，現在區區注目禮還不知道是看沈澈的頭髮還是看他臉的，自然無法影響他什麼。

沈澈微笑，順勢開啟了一個話題：「我的頭髮有什麼好看的？」

「長。」向洛溪言簡意賅地說。

「那你覺得好看麼？」

「還好。」

「你喜歡麼？」

「不討厭。」頓了頓，向洛溪說，「小V的作品還是這樣有意思。」

順著他的目光，沈澈看見了一副人物攝影：全幅用了很低調的灰白色，在人頭攢動的街頭，一名身高約180cm的男子半回頭看鏡頭，身上穿著長款風衣，戴著紳士帽，被長袖半掩住的左手拿有一份報紙。濾去了燈紅酒綠的繁華，剩下的只有說不出的物是人非。

「這個地方是……」沈澈覺得模特所處的街景有點熟悉，但沒想起來。

「巴黎。」向洛溪緩緩說。

他不會想到自己在多年以後，對於那裡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依然熟悉到舉一隅即以三隅返的地步。

「《青年晚報》」沈澈念了一下作品名，沉吟了一會兒，「的確有意思。你喜歡嗎？」

沈澈想的是喜歡就買來送給他好了。沒想到向洛溪卻搖搖頭，說：「不。」

都老了。向洛溪看著照片上那稜角分明的側臉，想，老了。既然早就不是那種年紀了，晚報早報怕是不重要的吧。過去的，已經悼念不來了。

沈澈第一次看見向洛溪眼中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

歐南陵在司維安家裡，聽完司維安關於這幾天的敘述，放下咖啡，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幽幽嘆氣。

「有時候我真的覺得洛溪是個神奇的人。」他說。

「怎麼？」司維安不明白。

「我突然發覺自己一直在阻攔你們。我一手安排自以為最合適你們的事情，結果發現我根本就不了解你們，又談得上什麼適合呢？」

「你做了什麼？」司維安挑眉。

歐南陵聳聳肩，說：「如你所知，我沒把你醒來的信息第一時間傳達給他，導致現在局面複雜。」

「他很神奇又怎麼說？」司維安最感興趣的還是這個。

「有一種人生來就是給人守護的，洛溪就是這樣的人。」歐南陵嘴角上揚，「這是你說的，你還說你要成為守護洛溪的那個人。現在看來，只要見到他，不管你的記憶在不在，你的身心依舊在完成這個夢想。」

聽他這麼說，司維安也有些驚異。

「這樣說來你確實該讓我早些見到他。」他說。

沒想到歐南陵卻苦笑著搖搖頭，說：「做不到。」

他沒辦法親眼看見司維安親手傷害自己的愛人，哪怕並不知情。他真的不了解司維安，先是不知道他會選擇商業聯姻，再是不知道他會相信向洛溪是他愛人，最後是不知道他可以因有人追求向洛溪而惶恐不安，想要娶他。

他快要完全搞不清楚司維安在失憶的情況下可以為向洛溪做出怎樣的事情了。真的是一直都不了解啊。

歐南陵心裡有點不是滋味。默默喝了一口咖啡，轉移了話題。

「陳氏那邊，什麼動靜？」他問。

「陳小姐的伴侶準備鬧婚禮。」司維安說。按他的人脈，在背後用點小手段得到這種消息並不難。不過，他覺得這個方法一點都不高明，會把陳氏企業推到風口浪尖不說，陳家也會更加不允許她們在一起。但是他也不會插手，畢竟他一旦出面要求交易，那在大眾面前營造受害者形象博取同情心的機會就失去了，到後面在陳氏企業面前也比較理虧。所以做個不知情的人最好。

「婚禮在一個月後？」歐南陵語氣有點怪怪的。

「是啊。總得給她們籌備好搶婚計劃吧。」司維安笑。

……無商不奸——歐南陵只有這個想法。

「你準備怎麼做？」歐南陵又問。

「沒準備。我要是什麼都準備好了，他們會起疑。等事情出來再處理也不遲。」

「我是說，你準備讓洛溪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