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是小小的校園江湖中唯一的「大哥」，因為紋身被批鬥過，紋身洗掉了又因為染了一頭彩虹色被批鬥過，發色掉完了又因為帶頭打架被批鬥過，帶頭打架完了又因為早戀被批鬥過……劣跡斑斑趕得上陳年鐵管上的銹。要不是校董勢力傍身，他指不定得被退學多少次。

李進踹著顧易的椅子讓他回頭和他聊天的時候，恰好瞄見他手裡的紙張一角，看清上面的署名讓他愣了愣，語氣有點緊張：「老顧，林平跟你約架了？」

顧易挑眉：「你知道林平？」

「你來的晚不知道，林平高三的。」李進怎麼著也混有將近一個學期，對校園風雲了如指掌，這時就毫無保留地給他講起來林平的「光輝事跡」，這人橫行霸道，好鬥如虎狼，校園欺凌百分之九十九是他帶頭的，男女生都不放過，惡劣至極，只有不想呆學校的人才跟他一起玩……所以：「你什麼時候跟他剛上的？」

「唔，沒有，」顧易隨意撕了那張紙，連帶未開封的牛奶一起丟進垃圾袋裡，語氣平淡，「他給小山寫了個小紙條。」

李進一怔，臉上顯露「這事兒麻煩」的表情，和他說：「聽說他是個雙…很多女朋友，也交男朋友…他強吻過他們班班代，對，男的，被他們班班代揍了一頓……」

「哈？」

「然後他們班班代就轉學了。林平有校董護著呢，所以又回來上課了。」

顧易笑嘆：「你再說下去我早餐就白吃了。」

「我也覺著噁心，」李進聳肩，「就怕他糾纏青山。」班級里的寵兒可不能被欺負，李進真實擔憂。校痞給學神寫小紙條能有什麼心思呀，不還是戀愛那點事兒……一方面他們可能幹不過高三的，另一方面幹過了也可能跟那個班代一樣得轉學——橫豎都是他們受罪唄。

顧易沒什麼表示，隨口說了句「沒事」，似乎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周二小紙條就開始約人去小樹林見面了。祝青山這一次沒有把牛奶從儲物櫃里拿出來。夾在課本裡面的紙條必然會看見，他也直接給了顧易，顧易還是撕碎丟掉。

周三人家帶著兩個小跟班提著一箱牛奶堵在儲物間，好多同班同學都看到了，踩點來的祝青山和顧易當然撞上。

1班儲物間小小的門口被圍觀群眾堵得水泄不通，先是1班的同學留下來看熱鬧，然後是其他班路過的同學湊過來看熱鬧，熙熙攘攘的像是什麼大型聚會。

祝青山看到林平雙手交叉抱在胸口站在他的儲物櫃前面擋住，一副等著他過來的樣子，所以剛踏進門口就停下步子沒靠近。顧易在大家的注視之下取了自己的課本放在祝青山懷裡，轉身，還是微笑：「學長有什麼事情嗎？」

林平驕傲地抬了抬下巴，身後一小弟就氣勢十足地大聲說：「我們大哥給大嫂送牛奶。」

圍觀群眾竊竊私語的聲音如群蜂鳴叫，祝青山低頭無聲嘆了口氣。

「祝青山，從今往後本少爺就是你的男朋友！」林平本尊發言了，發展期公鴨嗓的聲線著實算不上動聽。不過人群里發出笑聲的人立即被林平警告的目光嚇得噤聲。

祝青山平靜地說：「我不喜歡你。」論直接，可沒人比得上他。

「感情，都是培養出來的，」林平壞笑著靠近，「睡著睡著就喜歡了嘛……」

顧易伸手一攔，阻止他接近祝青山，戲謔的眼神看他，語氣卻是涼的：「說話注意分寸啊學長，我們都還未成年呢。」

「你算什麼東西，大哥和大嫂說話也輪得到你插嘴？」小弟邊說，邊上前推搡，手還沒碰到顧易，腹部先被快准狠地踹了一腳！他痛得叫出來，捂著肚子彎腰，顧易才微笑著接話：「俗氣點兒說，我是你爸爸。」

「操！」剩餘兩人一起撲上來，顧易眼神快，彎腰躲過後迅速支起手肘撞擊兩人的胸口，翻過身一記凌厲的手刀砍到後頸，兩人先後栽倒在地，前後不過十秒。

顧易氣息都沒亂，冷笑了一下，腳底踩上林平的臉，還沒用力，被祝青山叫停：「顧易。」他神色稍頓，收回所有動作，垂眸看了眼昏倒的兩人，眼睫擋住所有戾氣，冰冷的臉色漸漸恢復平淡。

旁觀群眾大氣都不敢出，最先被踹倒的那個小跟班也傻在原地。顧易走過去打開祝青山的櫃門，昨天的一瓶牛奶還留在櫃子里，他直接拿出來朝小跟班丟去，砸到他的肩膀，小跟班抖了一下，瓶子咕嚕嚕滾到一旁。

「送東西可以，但不能亂碰別人送給小山的東西。」顧易的語氣不鹹不淡，彷彿剛才什麼也沒發生。

祝青山猜測老師快到了——上課五分鐘了，還有幾十個學生在圍觀打架。

他這個念頭還沒冒完整，年級主任中氣十足的吼聲就穿破耳膜直達耳蝸：「都不上課圍這兒幹什麼！」

顧易剛合上櫃門，聽到領導的聲音也不慌不忙地走到祝青山身邊站定：如果不出意外——

「誰又在打架！！！！」教導主任一聲吼，整個學校抖三抖。

祝青山和顧易都低著頭，嘴角卻不約而同地悄悄上揚。

圍觀群眾被集體罰站了——1班半個班的人都被罰站，科任老師一生氣，直接擺手讓剩下的人自習。

昏倒的林平和一號小跟班被抬去校醫室，二號小跟班與祝青山、顧易一起被請去教導主任辦公室了解事發始末。

顧易先動的手，他自己承認。祝青山也沒有什麼好包庇的，他清楚地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了，客觀又公正，二號小跟班從來都是跟在大哥後面耀武揚威的，在領導面前慫得一批，哪裡有什麼反駁的話。

1班班導在場，把話說在前面：「我們班這兩個學生德智體美全面發展，在班上人品有口皆碑，就算顧易一時衝動犯了錯，也不能由著林平亂來。學校可是學習的地方，他談戀愛就談戀愛，影響我們同學的學習就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