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哲：你不要難過哇

何哲：他在另一個世界肯定好好的

何哲：特別好特別好

大大大大大騙子：沒有難過

何哲：你難受不要憋著

何哲：一定要盡情發泄出來

何哲：想他的時候你就抬頭看看星星

何哲：他一定是最亮的那一顆

權錦和不知道怎麼回，就看著他的信息出神。回憶起來這段初戀，無言勝過愧疚，時間的風沙不知不覺已經把他心裡的傷痕掩蓋起來，他就算想疼，也找不到傷口。聽聞他跳樓的時候，他第一反應和所有人一樣，覺得是謠言；看到他的遺體和遺書之後，他也和所有人一樣，為沒有更多地關心他而感覺愧疚。可能情人和其他人的不同之處在於，他的愧疚持續了好久，他甚至不知道久到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才慢慢放下，不再因為自己當時不用盡全力呵護他而感到抱歉。

他後來知道，兩人在一起，對方從早到晚都在扮演一個熱情開朗向上的角色，微笑就是他精湛的演技體現。他不願意卸下偽裝，所以連帶情人也變成他的觀眾。他一度被他的熱血沸騰感染，和他一起規劃未來，詳細的待做清單上面，擺在第一位的就是環遊世界。現在想來，如果他真的想做那些事，就不會把一項他最不喜歡的事情放在第一位。他如此厭惡與人來往，怎麼會主動與世界握手言和？所以他最終用最直接的方式，表達他對這虛偽世界的唾棄。

也就是說愛情不足以成為一個人喜歡這世界的理由。初戀教給他的，就是這個。

大大大大大騙子：你有故事嗎

何哲：沒有吧，我初戀都沒呢

大大大大大騙子：不是愛情故事也行

大大大大大騙子：給我講一個

何哲：那…那晚上吧。

晚上下班後從東區跑到西區家裡取件，意料之中的是爸爸媽媽不在家——酗酒的父親要麼在半夜跌跌撞撞回家，要麼醉倒在街邊；嗜賭的母親幾乎睡在賭場了。除非他提前說回家，否則家裡很難見到人。不過既然都回來一趟了，何哲就花半個鐘打掃又臟又亂的家，再花半個鐘做好飯菜。在便利貼上留言說自己回來過，飯菜在鍋里，貼在雪櫃上。父母最近沒問他要錢，但他還是懂事地給爸爸媽媽各轉了一萬塊，他們都沒立即收賬，看來是沒時間看手機。

然後他就搬著權錦和給他寄的一大箱零食，打車回家。

權錦和剛到達M國，在酒店房間里接到何哲的視頻邀請，接通後他的臉一閃而過，都沒看清，鏡頭換成後置的了，對著一個大箱子。

「零食到了？」

「嗯！」何哲拿手機支架固定好手機，本來想坐下來，想到自己和箱子同一個水準線也許會被拍到，就站起來，拿著剪刀的手出現在箱面上，「帥氣博主在線直播，零食大禮包開開開！」

權錦和忍不住笑出聲：「多帥？」

「就…比你不帥那麼一點點而已。」何哲三下五除二打開了箱子，最上面就是一大盒他喜歡的曲奇餅，驚喜地「哇——」一聲，「好贊誒！！！」

「這個曲奇餅超好吃的！」何哲把餅幹盒子懟到鏡頭前，「強烈安利！！！」

「那你要感謝我。」

「謝謝哥哥！！」場面話從不含糊。又把權錦和逗笑。

然後權錦和就看（聽）著他一邊哇哇哇一邊清點零食品類，隔著熒幕都能感覺到他非常非常開心。權錦和不太吃零食，起碼他說的「強烈安利」那些他都沒吃過。何哲為他可惜，說明天給他買——真的不放過禮尚往來的機會——權錦和答應了。

零食品類非常豐富，有大半是何哲沒吃過的，有大半是進口的，還有那麼一小部分他喜歡到恨不得天天吃——比如某牌布丁，某牌辣條，某牌餅幹……被福祉包圍了怎麼辦？！

熒幕里忽然出現一個略顯奇怪的包裝，權錦和皺眉，問：「左邊那個紅色的是什麼？」

何哲剛把箱子翻了個底朝天，桌面上正亂著呢，照著他的提示看……

「你是說這個？」何哲在薯片旁邊拿起來那包小小的辣條，「是辣條。」

權錦和面色古怪：「零食包裝成這樣？」

何哲不知道他什麼意思，在鏡頭下撕開給他看：「這個辣條，我覺得有點甜，不是很好吃。」

「……其他辣條，包裝也是這樣嗎？」

「沒有呀，只是這個牌子而已，」何哲不明白他為何糾結於包裝，「它的包裝怎麼了？」

「你沒見過類似的，但不是包辣條的嗎？」

何哲的語氣有點困惑：「沒有吧……我就看過這個。」

權錦和忽而笑，叫他的名字：「何哲。」

突然被上司點名，他脊背一涼：「啊？」

「我覺得你挺可愛的。」

何哲愣了愣，耳廓已經先他反應一步，迅速滾燙起來：「……啊。」

「你幾歲了？」

「昨天過的是26歲生日。」

「沒有談過戀愛嗎？」

「唔……幹嘛，突然問這個。」何哲整個臉都燒紅了，一邊安慰自己權錦和看不見，一邊機械地把零食都裝回箱子里，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因為腦袋冒出好多亂七八糟的想法……

「好奇。」權錦和簡單說，語氣有點帶笑，「你說今晚給我講故事，我都準備好了。」

可是何哲沒準備好呀，他一直在糾結從哪裡講起。因為他沒有什麼故事，做不到信手拈來，所以就努力從自己出生到現在的經歷里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