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菜飯已經冷了大半，夾起時吃到嘴裡已經變了味道，遲沐放下筷子，發自心底的嘆了口氣。雖然很早之前冷何弈就告訴他每三年武騎軍會外出訓練一番，今年也是如此，可這心裡怎麼都不踏實，直覺告訴他冷何弈一定想做什麼事。

而這事，自己心裡自然清楚的很。

「茜柔，東流可還有我的人？」

「有的，不過都是些剛學武不久的孩子。」

「嗯。」遲沐點點頭，不指望也不希望他們豁出性命為自己做什麼，「你傳信下去，讓他們做好接應的準備，何弈召集武騎軍一定是為了圍剿林家，只恨現在我手上的人不能幫他什麼，你就讓那些孩子做好後勤工作，也算給何弈他們留條後路。」

「是。」

「對了，讓他們也注意安全，我不希望看到無謂的傷亡。」

「是，主子放心，有鯨落大人在，不會出事的。」

與此同時，離開深木冢的冷何弈回到百歲小鎮，當晚慕容鯨落竟然登門拜訪，說是要加入進來，不過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的性子，怕最後仍舊是一人廝殺敵方，現在只是來給冷何弈提個醒罷了。

可對此，顏知卻有不同的看法。他知道有慕容鯨落的加入自然好，但他心裡總覺得這傢伙在盤算什麼，每每想到此處，他就會想起死去的顏回，心底便湧起一股酸澀。

「顏知，想什麼想的這麼入神？」樓雙從後面勾住他的肩，一直在巡視的顏傘也從樹上跳下來。

「沒什麼，顏瀾怎麼樣了？」顏知回過神，一如往常的表情。

「沒事，死不了。」顏傘說完，突然壓低聲音悄咪咪的說，「那傢伙現在懊悔的不得了，在苦練武功呢~」

「你要是有他一半用功，就不會總被王爺說了。」

「我們雖然都是暗衛，但本職工作還是不一樣好不好，我負責巡查，你負責護衛，顏瀾負責刺殺，所以呢~我雖然武器耍的不如顏瀾好，但輕功卻盛他一籌。」

「哪來的歪理。」原本該是顏瀾的輕功最好，可因之前的傷勢令他的速度降了下來，這才由顏傘補上。顏知還想再說道幾句，就看見樓雙做了個禁聲的動作。

「噓~慕容鯨落。」

三人透過樹影朝前望，看見他端坐在石桌前，桌上放著一把劍，一壺酒和兩隻酒杯，一隻已空，一隻卻還是滿滿的盛著酒。

真是個怪人，三人心想。

「我們回去吧。」樓雙貓著腰跟做賊似得向後退，顏傘也覺得無趣一個閃身跳上樹，將身體掩藏在濃重的夜色里，而顏知原本也想走，可自己的腳卻不停使喚，徑直朝他走了過去。

慕容鯨落聽見聲音，朝顏知的方向看來，只看見一團黑霧朝自己逼近，與周圍的景色融合在一起。

兩人都不是多話的主，顏知也不知該怎麼開口，也不知該說些什麼，直接拿起桌上那隻斟滿酒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他突然覺得，慕容鯨落坐在這，就是為了等他，而這酒，也是為他準備的。

「我原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你，即便有見面的可能，或許我也會躲著你。」顏知給自己又倒了一杯，「因為一看到你，就會想到顏回的死。」

慕容鯨落聽罷微微低頭，面無表情的臉上竟閃過一絲愧疚。

顏知只當自己是眼花了，緊接著第二杯辛辣的酒下了肚，過了半晌，見他仍舊一聲不吭，話題還沒聊就已經死在襁褓里。

「我聽王爺說，你準備專門對付林樵？是為了給顏回報仇麼？」

慕容鯨落沉默一陣，拿過酒壺給自己斟了一杯，飲盡，點點頭回答，「是。」

「我一直都很好奇，你究竟喜不喜歡顏回？」

他又不回答，以沉默示意，可眼神里慢慢流淌出一股細膩的溫柔。

顏知明白了，再不追問。

「我也有一事不明。」慕容鯨落突然主動詢問，「顏回到最後是想對我說什麼？」

「說什麼？左不過是兩個選擇，而我和你永遠都不會知道了。」顏知又有些不忍，好意的提醒他一句，「顏回雖是我看著長大的，但死時我並不在他身邊，我想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說罷，顏知不再理會他，直接離開了，徒留下仍然糾結不已的慕容鯨落。

直到壺裡的酒完全空了，他才慢悠悠的起身，一把抓起桌上的長劍把它別在腰間。

想知道答案的話，當面問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