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冷何弈屍首被運回長安前，那時永州失守的消息已經在大街小巷傳的沸沸揚揚。肖明和坐著馬車從宮城回到太子府，一進屋就把下人全都哄了出去，原以為他是在苦惱什麼國家大事，但實際上他是在偷笑，在狂喜，在笑話死去的對手。

「殿下。。？」水木從屏風後面走出，一臉驚恐的看著歡呼雀躍的他。

「你都看到了？」肖明和向他走來，順手拿了桌上香爐里的一支線香。

「奴。。奴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聽到。」水木不停的後退，直到後背靠上冰冷的白牆，此時的他才意識到自己根本不了解面前這個自稱為肖明和的男人，也許正如遲沐所言，他不過是披了一張令自己心動的皮。

「別害怕，我又不會吃了你。」肖明和勾起唇角，露出一個大大微笑。

在他眼裡，只要水木還喜歡肖明和，他就不可能背叛自己，即便出了什麼意外，也可以很輕鬆的隨意丟棄，畢竟，只要用腦子想想，以卵擊石的做法實在太蠢。

「嘩啦啦」一聲排山倒海之勢的響動，桌上的東西全都被他傾覆到地上，水木瑟縮著被他圈在懷裡動彈不得。

「小木兒，你喜歡我嗎？」肖明和在水木耳邊溫柔的低喃，他看著他，眼底泛起名為嘲笑的漣漪。

「喜歡，奴最喜歡殿下，奴絕不會。。。背叛殿下。」水木的牙齒上下劇烈顫抖著，肖明和身上的煞氣太重，以前怎麼沒發覺呢？

肖明和就知道他會這麼說，心情更加愉悅的同時也越發看不起他，本就是隨手可棄的替代品，哪裡比得上貨真價實的正主。

休息了片刻，肖明和率先從水木身上離開，他慢悠悠的坐到椅子上，突然看到地上還未熄滅的線香，眼前一亮，彎腰把它撿了起來。

「小木兒怎麼越來越笨了？」肖明和盯著他頭頂的發旋，淺笑出聲，「你可知那冷何弈死了？」

「奴知道。」水木點點頭，不敢多說一個字。

「你可知他是本皇子的頭號敵人？」

「奴。。知道，聽說是戰死的，也算是為國捐軀了。」

「什麼叫為國捐軀，那是他死得其所，那你說他死了，本皇子豈不開心？」肖明和一直死盯著水木看，只要他臉上有什麼微小的表情或神色他都能看的一清二楚，說到底，他還是有所顧忌。

水木微微一愣，下意識抬頭的同時對上肖明和的視線，內心頓時掀起驚濤駭浪，他知道剛才的笑容根本不包含這層意思，那種扭曲瘋狂的笑容是他從未看過的。

「奴。。奴也替殿下感到開心。」討好似得靠近他，實則內心一片寒冷。

「小妖精。」肖明和開心極了，言語和狂笑更加肆無忌憚。

歡快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水木醒來時已過黃昏，室內黑暗一片，只有幾縷蒼白的月光透過半開的窗子洋洋灑灑飄落在地上，空氣里還瀰漫著淡淡的花香，令人心曠神怡。

待完全清醒後，他才發覺自己居然還窩在肖明和身上，嚇得他快速起身，卻沒料到腿腳酸軟，一個沒防備向後跌坐在地上，而且手也正好撐在那快燃燒待盡的線香上。

「啊！」的一聲，把肖明和給驚醒了。

「奴該死！奴不該驚擾殿下休息。」水木跪到匍匐在地上，手掌上的燙傷在肉眼可見的速度下發紅髮腫。

「傷著哪了？」肖明和反倒沒有生氣，而是把他扶到自己腿上，翻看他的手掌，「痛嗎？喲，都腫起來了。」

「有。。有一點，但這痛奴能忍，只是驚擾了殿下，實在是罪該萬死。」水木意識到了什麼，白下臉的同時把受傷的手抽回。

這點痛算不了什麼，終究只會變成疤痕，即便一而再再而三的揭開，也還是會痊癒。但心裡的傷該如何？水木不知道，這不是短短時光所能治癒的。

「不礙事，誰讓我喜歡小木兒呢~」這話是真是假，兩人都心知肚明。

水木伺候他洗漱完畢，又受寵若驚的一起吃了晚膳，晚上睡覺的時候居然還與能他同睡一床，不由得打起心裡的算盤，看著身邊熟悉溫柔的臉龐，他伸出手想要觸摸，卻又猶豫著收回了手。

「殿下，奴與沐郡王您更喜歡誰呢？」本是一句自言自語，卻沒想到叫他聽了個正著。

「我喜歡的自然是小mu兒~」

這句回答又讓水木不知他說的到底是誰了，只是壯著膽子又多問一句，「您喜歡小mu兒什麼呢？只是這張臉麼？」

「當然不單單是這樣。」肖明和翻身側卧，伸手把他攬入懷裡，低聲在他耳邊低語，「有些人生來就討人『喜歡』，你是一個，他也是一個。」

水木身形一顫，繃緊肌肉身體僵硬不得動彈，他抬頭對視惡魔臉上深如深淵的眼眸，突然明白他根本不會愛上任何人，他也許根本就不是那個自己所認識的太子殿下。

沒想到，肖明和下一句話正好回答了他的猜想，「小木兒，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不是肖明和，我是借屍還魂的異世人。」

「什麼？！」水木瞪大眼睛，剛平靜下來的心開始出現裂痕，並迅速崩落，曾經在心裡鑄造的防護網，徹底分崩離析，碎成握不住的粉末。

「哈哈哈，開玩笑的，還真把你給驚著了。」

他的眼睛裡還帶著開玩笑的笑意，可水木卻看出了那背後的真相，身上的傷痛和過往的卑躬屈膝在此刻顯得尤為可笑，這會兒又想起被他差點害死的水沫和其他同伴，一股強烈的恨意湧上心頭。

至此一刻，他的心算是真的徹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