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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佚塵六歲,目睹了白南這座新城又作廢墟的模樣。 堯景懿八歲,跪在他父親的書房外,隆冬的大雪將他沒成一個雪人。 這兩人躲躲藏藏,挨著漫長的春秋。 這年佚塵二十二歲, 堯景懿二十四歲。 光陰打磨得人心中發癢。 復仇的夙願像是月光下織好繭的毛蟲。 已睜開眼睛。

    第三十五章

    小說: 作者:沿一 字數:2421 更新時間:2019-09-22 01:51:56

    堯景懿醒來時,天色將暗。

    這床和層層幔帳都很陌生,房中用了很重的香,紫金香爐中的煙在空中升騰。

    君影在不遠處的長椅上睡著。

    他正想起身,傷口撕裂的痛感讓他眯起眼。

    「王爺醒了?」楚卓忙上前,扶起堯景懿。

    他剛走進來,瞧見堯景懿正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他的問話驚醒了君影。

    「您終於醒了,皇上擔心呢,日日差我來探望。」楚卓將手中的食盒放下。

    「父皇如何?」堯景懿忙問。

    「皇上無恙。皇上……」楚卓忽然沒再講下去。

    「刺客呢?」堯景懿又問。

    「您放心,除了當場誅殺的,餘下的都交與刑部了。」楚卓回道。

    堯景懿點頭。

    「王爺昏睡了三日,還是好生歇息吧。如今宮城解禁,皇上…皇上說,若是您醒了,不必請安,自行出宮便是。」楚卓又道。

    「也好,那我與君影即刻便出宮罷。」堯景懿說罷,便想起身。

    「您還是先歇歇吧。」楚卓蹙眉道,「皇上這幾日,也受驚了,這幾日的日常朝會都停了,老奴這就去回稟皇上,說您醒了。」

    「不必勞煩翁父了,我在宮中也多不便,我還是先回王府,改日再入宮給父皇請安。」堯景懿笑了笑道。

    出了宮城,堯景懿臉色蒼白,一路無話。

    距離瀾王府還有兩條街時,堯景懿忽然掀起車簾道:「不坐馬車了,走回去吧。」

    「可是您的傷口…」君影轉頭道。

    「不礙事。下車罷。」堯景懿說罷,便下了馬車。

    他走在前頭,心中還是隱隱不快。

    「刺客,有多少人?」堯景懿回頭,問道。

    「十二人。為元貴妃慶生的那個戲班子,被掉了包。刺傷您的那個宮女應該是內應。」君影答道。

    堯景懿憶起些片段。

    還沒等自己到洪宣帝身前,那宮女就已經抽出刀來。她將刀舉起來,還未能刺向洪宣帝,洪宣帝已大驚失色,起身閃躲。

    自己上前,將洪宣帝擋在身後,那宮女的功夫不錯,自己赤手,讓她找到破綻,刺穿腹部。

    周圍有人起身,有人尖叫,侍衛和刺客拔刀相向,兩邊的刀劍聲一併響起。

    「您昏睡時,千白曾來過。」君影見堯景懿一直沒講話,便又道。

    「哦,為的什麼事?」堯景懿問。

    「佚公子先得知了貴妃生辰那日,有人策劃刺殺行動,要千白入宮傳話,不過千白入宮時,已經遲了。千白還說,佚公子那日出門,是去見了覃大人。」君影回道。

    堯景懿聽了,只是點了點頭,傷口似乎又疼痛起來,他將手按在腹部,皺起眉。

    君影上前想扶,堯景懿擺了擺手。

    「呵,回府了。」堯景懿微張開蒼白幹燥的嘴唇,笑道。

    兩人抬頭,望瞭望瀾王府的匾額,君影上前扣門。

    堯景懿本想回府後就回房休息。

    正和君影走過園子,往亭中望了一眼,那亭中有一個人,石桌上擺了一壺酒,那人望著那片日漸茂盛的矮灌木,彷彿有些失神。

    堯景懿突然停下腳步。

    「爺?」君影在他身後,開口道。

    「噓,」堯景懿將食指放在口邊,笑了笑,又拍拍君影的肩膀,「叫廚房再暖壺酒來。」

    君影蹙眉,望著堯景懿那不明所以的笑臉,不情願的去了。

    堯景懿舒了口氣,靠著石柱,望著亭中那人。

    那人仰頭喝酒,露出藏在狐裘中的脖頸,在暮色中依舊白得毫無血色。他的手握緊酒杯,他的神色黯然,不知是為何事煩憂。

    堯景懿忽然有一種奇怪的想法。

    是否人的韶華白頭,短得只有一步的距離。

    而猜忌,懷疑的人心向背,如同纏住腳步的毒蛇,叫這一步,也踏不出了。

    即使掙扎著踏出了這一步,結局也無非跌倒,吃了滿嘴塵土,懊惱自己愚笨,何苦與命運作對。

    「爺,您的酒。」身後有小斯道。

    堯景懿轉身拿過酒,朝亭子走去。

    「怎麼?佚公子在此處對月獨酌麼?」堯景懿邊說,邊走到佚塵身邊。

    佚塵忽然聽見堯景懿的聲音,站起身,側頭望。

    那人手中拿了一壺酒,他的眼還是帶著輕柔的笑意,眉間雖有疲意,卻被他掩飾得很好,只是他的臉色,比平常蒼白。

    「三日不見,認不得了?」堯景懿彎下腰,他的臉驟然在佚塵眼前放大。

    「王爺…」佚塵微紅了臉,撇開頭。

    堯景懿笑了笑,在佚塵身旁的長椅上坐下。

    「我聽聞王爺受了傷。」佚塵也坐下,問道。

    堯景懿忙不迭的點頭,指了指自己的肩部和腹部。

    佚塵望著他的肩部,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

    「聽聞你叫千白傳過話。那時我還昏睡著。」堯景懿問,他拿起酒杯,正斟酒。

    「王爺傷口未愈,還是少飲酒吧,」佚塵望著堯景懿倒酒的手,「我偶然得知行刺之事,王爺在宮內,便想著將這一消息告知王爺。」

    堯景懿放開手中的酒杯,笑道:「偶然?」

    他笑得依舊溫和,卻讓佚塵感到了距離。

    「佚某好友,覃東陽,便是這次刺殺一事主使,我已將他送出京城。」

    堯景懿頷首,將身體靠在長椅上,他望著佚塵,沒有言語。

    「東陽與我相見時,就已想著以死了事,既有這樣的想法,行刺一事便必有疏漏,遲早查到他頭上,與其到時再作打算,不如現在安排妥當。」佚塵又道。

    「他行刺之人,不僅是我父親,更是這個國家的君王。你以為,他會輕易逃脫?」堯景懿眯起眼,提起洪宣帝,讓他心裡有些煩悶。

    「我自當儘力。」佚塵蹙眉,深吸了口氣。

    「罷了,從前管歸的人情,今日便還給你。」堯景懿又端起酒杯。

    「多謝王爺。」佚塵作揖道。

    「沒想他恨父皇至如此地步。」堯景懿苦笑出聲。

    「殺父之仇,焉能不恨?」佚塵的語氣柔和,卻有力。

    堯景懿驚訝片刻,又揚眉道:「卻不僅如此了。」

    佚塵抬眼看他,那眸子逆著燭光,有些發亮。

    「只是京城中無事之人的閑言碎語,不提也罷。」堯景懿邊講,便將手臂撐在石桌上,將臉湊近,望著佚塵的眼。

    他的嘴角揚起,道:「佚公子這雙眼,是偷盡了月亮的銀輝呀。叫人喜歡。」

    佚塵眨了眨眼,垂下頭,自顧自倒酒。

    堯景懿討了個沒趣,他揚起眉,握住佚塵正倒酒的手,那酒壺本就是暖的,兩個人的手交疊在一起,竟讓佚塵覺得有些發燙起來。

    佚塵放下酒壺,抬眼望著堯景懿,道:「王爺說過,若是王爺對我說喜歡,就當沒聽見。」

    堯景懿一皺眉,放開佚塵的手,歪著頭瞧著佚塵,笑道:「那是酒後胡言。」

    「焉知不是酒後真言呢?」佚塵也笑,迎上堯景懿的目光。

    堯景懿未再辯駁。

    風起了,吹動佚塵身後的高大松柏,沙沙作響。

    堯景懿望著那樹影,那樹枝高展的天空月淡星稀。

    「這偌大的是非之城,如今,卻彷彿只剩你我二人。」堯景懿忽然說道,他眼中的傷感稍縱即逝。

    佚塵微睜大眼,沒有回話,他伸手拿起酒壺,替兩人倒酒。

    風吹起兩人寬大的衣袖,堯景懿的瞧著佚塵的動作,又微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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