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你竟敢欺騙朕！」他絕對不允許，絕對不允許他的秦央成為別人福祉的替代品，「若秦央有什麼事，朕定率領千萬大軍，攻打映引，至死方休！」憤怒的聲音從墨西身後響起，他雖然只是一個人類，沒有靈力，不會幻術，可這畢竟是一方之地的天子，從小便與常人不同，他若是憤怒，那必將是人神可畏！

墨西咬著牙，假裝沒聽到他的話，他現在豈會管區區一個皇帝。攻打映引又如何，大不了拚死一戰，他不怕死，他只是怕染言死。墨西滿腦子在乎的，是這第二意識別做什麼傻事！他默念咒語，天空中厚厚的雲霧受到咒詛的吸引，擺脫地心引力，朝墨西周圍而來，空中的兩個人立刻被紅色的雲霧所覆蓋，從外面看絲毫看不清裡面發生了什麼。

天空越來越紅，到最後呈現出血紅色，彷彿隨時會從密布的雲中降下一場血雨。

染言在血紅色的天空中大笑，「暢快啊，真是暢快啊，我既然醒了，怎能不送份大禮呢。」他看著面前的墨西，「你說是嗎，北殿殿主。」

「你能別在關鍵時候出來添亂，就已經是很大的禮了。」墨西冷著臉說，他從未覺得這一聲「北殿殿主」叫的如此諷刺，所有人喚這四個字時，都是恭恭敬敬的，甚至還有微微的羨慕，可是從這個男人口中說出來，卻帶著無盡嘲諷。

「你想要什麼。」墨西平了平心靜，「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只要你讓我把秦央帶回映引。」

染言挑了挑眉，好像早就預料到他會這麼說，「包括你的命？」

墨西毫不猶豫的點頭。

染言不屑的哼了一聲，「你的命對我來說不值錢。」

「那你想如何，殺了映引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無論你提什麼要求，我都無條件答應你。」墨西聲音平靜，竟然有點赴死之意，眼中無風無波。

對於眼前男人異常的冷靜，一時間這個染言也有點愣，想到那晚池水中的站立，他就知道眼前這個男人為了那個染言，會不顧一切的做出任何事情。可是，他殺了映引，殺了自己最愛的人卻是不爭的事實！

他不僅恨墨西殺了映引，也恨自己沒有早點覺醒。半醒狀態的自己，神智根本不完全，甚至連感情都是半斤八兩。那時的映引對於自己來說只是個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人，陪伴自己度過一段無聊時光的人。卻從未想過，那就是與自己約定，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的人。

悔恨的情緒埋沒眼睛，染言將沒由來的傷感壓下去，眼中的狂妄再現，「好，我不會要你的命，秦央也可以隨你回去。」

墨西眼睛微微瞪大。

「只是。」眼中一絲狡黠劃過，「秦央是生著回去，還是死了回去，就不得而知了。」話還沒說完的瞬間，染言掐住秦央脖子的手鬆開，覆蓋在他臉上。

「不...」墨西想大喊，可聲音還沒來得及發出，就看見染言另一隻胳膊摟住秦央的肩，兩股力量朝反方向作用。

就在那一刻，聲音消失，時間靜止，萬物都靜在那一瞬間，墨西親眼看著秦央的頭顱慢慢離開身體，他無知的表情還停留在臉上，好像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已經被人決定了死亡的命運。血從脖子處噴涌而出，身體緊接著頭顱急速下降，鮮血噴灑在半空中，濺了墨西一身。

「你看到沒有墨西！這就是報應！罪有應得！這就是你的下場！」狂妄不羈的聲音響徹天空，染言舉著滿是血的手掌，看向這天地。

我終於為你報仇了！

他們...終於永生永世不能在一起了！你可安心了？你可...有可能回來嗎？

皇帝一直守在那團紅霧下方忐忑不安，就在紅霧團形成不久之後，大批羽林衛終於趕到了，為首的將軍跪在皇帝面前，唯恐自己救駕來遲。皇帝看都不看這個平日甚是器重的大將軍一眼，依舊盯著半空那團紅霧。

時間彷彿被放緩，每一分鐘都是煎熬。在場的羽林衛也不敢出聲，大氣都不敢喘。

突然，其中一個羽林衛感覺有什麼東西滴在自己頭盔上，心想莫不是變了天，下雨了吧。伸手摸摸頭，手心一片血紅，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從天而降的血雨瞬間以皇帝為中心席捲了周圍的羽林衛大軍。銀白色的鎧甲被猩紅色的雨滴染紅，皇帝的龍袍也濺上了不知道多少血點。

「護駕！」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羽林衛立刻拔刀，將皇帝護在中心包圍的嚴嚴實實。

皇帝仰頭，「血雨」只持續了一會，有幾滴滴在皇帝臉上，似乎還有溫度，莫名的熟悉感讓他不安，眼睛緊盯著那團血紅色雲霧，不安的感覺持續擴大。

就在這時，猩紅色的霧團開始泛起波瀾，他不禁眯起眼睛。忽然，層層紅霧「吐」出了一個東西，正急速朝地面摔下來。皇帝一驚急忙衝上去，無奈他已經被層層羽林衛護在中心，絲毫動彈不得。

「讓開！都給朕讓開！」皇帝急忙的喊，為首的將軍猶豫片刻，還是讓羽林衛快速讓出一條道。

那東西在不遠處著陸，血腥的氣息瞬間瀰漫在周圍。他不願相信，但卻管不住自己的雙腳，朝那團血肉模糊的東西走去。

一身龍袍跪倒在血泊之中，眼淚不爭氣的流下來。已經不能用「人」來形容這個東西了，那是一團血肉模糊的肉團。下降之際，血濺的到處都是，地上，牆上，所到之處，全都是。

血絲充滿眼眶，指甲深深扣在肉里，血從手掌流下來，彷彿只有這樣，才能抵消心中的疼痛。剛才為何要將他放走，為何讓他走的越遠越好，為何從來不懂得珍惜只是一味的索取，為何，從來都沒有估計過他的感受！一念之差，竟是陰陽相隔。

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竟然是讓他走的越遠越好。

你知不知道，我恨不得將你融在我身體里，讓你哪也去不得！

你知不知道，在我小時候就已經中意於你。

你知不知道，當你說你要成親的時候，我從來沒有那麼恨過自己的無能！

半空中的血舞散開，墨西抱著昏迷的染言回來。

皇帝紅了眼，蹭的一下拿起半截劍，直直刺向懷中的染言，帶著毀天滅地之勢。只可惜劍離染言的臉，還有不到一拳之隔的時候，被一股無形力量擋住。半截劍可憐的連劍柄都不剩，化成灰燼散在空氣里。

「我要殺了他，殺了他！」皇帝喘著粗氣，眼眶通紅，怒氣震的全身都在顫抖，「還有你！我要讓你們五馬分屍暴屍荒野！」此時此刻這個略微年輕的皇帝連「朕」這個天子之稱都已經不在乎了，好像瞬間變成少年，還是王爺時候的少年。熱血方剛，天真爛漫，同樣也是莽撞衝動，只是生氣，就一切都顧不得了。

墨西不耐煩的嘆了口氣，聲音很輕，似乎只是幾個時辰，就老了十多歲，「你殺不了他，也殺不了我。」他從頭到尾都沒把這個皇帝放在眼裡，「秦央已經死了，你節哀，我和你一樣也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但如果你要攻打映引，墨西恭候，只是希望陛下不要牽連其餘三殿。」

彷彿用盡最後的力氣說完這些，墨西抱著染言，趔趔趄趄朝殿門走去，誰也不知道他要去哪，周圍的侍衛也沒有一個人趕攔住他。彷彿他走的，是一條沒有盡頭的天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