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清明，掛在枝頭熠熠生輝，夜空繁星點點，沈寰宇躺在床上，睏倦卻如何也睡不著，想數數繁星儘快入睡，奈何身下這床板冷又硬。

這哪裡是給人睡的。

想他沈寰宇在京中在洛陽，那吃的睡得都是一等一的，天蠶絲天鵝絨，他何時受的這份罪？

在床鋪上打了兩個滾，一不留神額頭正撞在牆上，疼得沈寰宇直齜牙，幹脆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

也罷，趁著夜黑風高，總得幹點什麼。

於是沈寰宇這邊正輕手輕腳的打開房門，隔壁的顧雲開也睜開了眼睛，打了個哈氣，翻窗而出。

好在聽到沈寰宇打聽程少爺住處時，他留了個心眼，估摸著這小公子不會善罷甘休。

沈寰宇怎麼可能居於人後受人壓制？

於是在後街轉角，顧雲開就堵住了正前往程家的沈寰宇。

「小公子，真巧。」

「恩…巧，能不巧麼。」沈寰宇一臉惆悵，「夜深人靜，顧大俠想去哪裡？」

「顧某也不知今夜怎的了，難以入睡便出來走走，沈小公子呢？」

「自然是…同你一樣，那床板太硬，本公子孤枕難眠。」沈寰宇回答道。

「當真只是走走，不是想去折程少爺一雙腿？」顧雲開繼續問。

沈寰宇眼瞅著心底的小算盤被人瞧出來，便也不再隱瞞，「是又如何？他如此橫行鄉里，又生出事端，官府不管還不許我出口惡氣了？」

到底是年輕，心高氣盛。

顧雲開無奈笑道，「你就是打折了他的腿又能如何？他心中若無慈悲，你做什麼都是徒勞。」

「那就放任他不管，繼續讓他魚肉鄉里？顧大俠！」

顧雲開見他難得這樣大義凜然，還真是初入江湖的率真少年。

「所以小公子你想以暴制暴？如此手段，你我不會在此處久居，如何能保證他受此一劫能痛改前非而非變本加厲，或許他痛改前非，可你又如何能保證不會有下一個程少爺？」

沈寰宇蹙眉，「我確實無法保證，不過讓本公子袖手旁觀，做不到。不過此時解決起來也容易，不如殺了那程少爺，掛在城牆上曝屍三日以儆效尤？」

顧雲開心下一沉，「你殺心很重。」

沈寰宇一愣，隨即問道，「江湖中若是有殺人如麻無惡不作又同你有血海深仇的惡人，你當如何？不會想將他好好折磨一番麼？」

「我會一擊斃命，不會讓他受太多痛苦。」

顧雲開當真是個溫柔之人，等死遠遠比死亡的那一瞬間來的痛苦，斃命的越快，所受痛苦也就越小。

沈寰宇低眉，沉默不語。

「沈小公子若真想插手，也不是沒有辦法，小公子聰慧，自然早就想到。」

顧雲開繼續說道。

沉吟半晌，沈寰宇開口道，「究其根本，一舉而除。」

顧雲開點點頭。

「你可願留下，將此事解決了再上路？」

這怕是強人所難了，顧雲開嘆氣搖頭，「凡事總有個輕重緩急。」

「可是還有葉盟主，為何不能兵分兩路？他好歹是個盟主，你這樣跟著他成什麼樣子！」

「我明日同葉平商議一下。」

沈寰宇心中歡喜，笑逐顏開，「顧大俠忘啦？本公子不是說了麼，床板太硬，孤枕難眠。」

於是沈寰宇便順理成章的和顧雲開同床共枕了。

顧雲開窩心的將自己房間里的一床被褥鋪在了沈寰宇的那張床上。

「明日你早起回你房間去，別叫他人瞧見。」沈寰宇往裡一趟，說的漫不經心。

像顧雲開這等好脾氣的人，遇上沈寰宇，心中也難免會抱怨幾句。

「看情況。」

於是顧雲開同樣漫不經心的開口。

「…那你現在就去吧。」

「不去。」

「你去不去？」

「不去。」

「本公子再問最後一遍！」

「不去。」

顧雲開平躺著，回答的幹脆。

沈寰宇一翻身，湊近他的身側，伸出手放在他的胸口，手指慢慢在心口處打轉兒，另一隻手與他十指相扣，身體輕蹭。

顧雲開霎時間只覺得身體酥麻，失了力氣，一股暖流油然而生，說著氣血上涌，有些急促的呼吸著，連忙屏息凝神，從床上坐起。

沈寰宇也坐起身來，見他窘迫心底都樂開了花。

顧雲開努力將氣息平穩下來，頗為無奈的看了一眼沈寰宇。

他就只是這麼輕輕一勾而已，真是天生媚骨，百鍊鋼成繞指柔。

「『美人酥』」顧雲開說道。

「好見識。」

「略有耳聞，我記得上一輩江湖上有一位臭名昭著的採花賊，調戲女子時用的似乎就是這個，你如何習得？」

「恩，這本是採花大盜花九天的獨門秘笈，如今已經消聲滅跡，不過你興許不知他是如何在江湖上沒了蹤影的。」沈寰宇說著，靠在了窗邊，「北俠盜，南尋花，他曾和盜俠立下賭局，想謀得盜俠之稱，你說一個採花賊，得『俠』之一字豈不是太過諷刺？

顧雲開認真聽著，點頭應和。

「你定不知，他和盜俠本為孿生兄弟。」 沈寰宇挑挑眉。

顧雲開將他這點小得意盡收眼底，便順了他的意搖搖頭，「的確不知。」

沈寰宇頗為滿意，「他想去宮中獵香，盜俠花千重便和皇族聯手設下圈套，將他繩之以法，現收監宮中地下監獄。」

「想來盜俠宣布退出江湖永不問世，也和比有關。」

沈寰宇打了個響指，「本公子閑著也是閑著，他閑著也是閑著，就學了這偷香獵艷的本事。」

「你學什麼不好…」顧雲開無奈道。

沈寰宇一個傾身上前，環抱住顧雲開的脖頸。

「難道剛剛顧大俠不舒服？沒有沒動那個心思？」

顧雲開將他的手放下來。

「可你的臉至今還是紅的。」

無比的挫敗感席捲而來，顧雲開只好投降，「我去隔壁。」

「本公子逗你的，你就在這裡哪兒都不許去，不然本公子今夜定要打折了程少爺的一條腿不可！」

沈寰宇的動作幹脆利落，一個前撲便將他壓回床上。

顧雲開心中長嘆。

招惹了個妖精，如何是好？

不過他更想知道沈寰宇究竟在京中經歷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