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沈寰宇倒是沒想到，顧雲開就這樣放過了他，沒有再行追問，幹脆利落的放過了他。

「啊什麼？」顧雲開鬆開手，含笑問道。

「沒，沒什麼…」沈寰宇一眯眼，死性不改的又湊將上去，手指勾著他的衣襟一臉討好的笑，「若是我…你當如何？」

「若是你，想必殊途同歸。」顧雲開平靜的回答道，似乎這個問題他料定了沈寰宇一定會問一般，「我說過這一路之上沈小公子若是想害我，機會數不勝數。」

「若是暫且留你有用？」

「沈小公子為何會這樣想？怎不是我顧某人留著你有用？」

黑，真黑。

沈寰宇的笑容戛然而止，身子也稍稍遠離顧雲開一些。

從來只有他沈寰宇耍別人的份，別來顧雲開他一臉的溫和，心眼可多著呢。

顧雲開不愧是顧雲開，有趣的很。

「你打算何時下去？」

顧雲開眉頭微皺，他聽得出來沈寰宇語氣中有些冷意。

「你這是生氣了？」顧雲開問道。

「非也，本公子只是在想，一個紈絝子弟，是如何入的了顧大俠的法眼的？」

顧雲開沒有回答，一雙溫柔似水的眸子就這樣看著他。

「恩？」

「此時你不就在這馬車中麼？」

怎麼有種被顧雲開算計了的感覺？

沈寰宇想上去打他。

人群之中入了他的眼的，沈寰宇是第一個。

顧雲開見他臉色不太好，一勾唇，輕笑出聲，「此行危險，你多加小心。我去調查你說的那位桃紅姑娘，記得沿途留下記號我去找你。」

沈寰宇看都沒看他一眼，趁早滾蛋。

顧雲開說完，傾身躍出馬車，按著原路返回。

回去盯桃紅姑娘。

顧雲開去而復返，江宇卻並沒有看到沈寰宇被他帶回來，滿心憂慮。

「他想跟著去，那便隨他。」顧雲開解釋道。

「可沈公子沒有半分武功，孤身犯險顧大俠當真放心？」江宇問道。

「不會武功？」顧雲開輕笑道，「並非花拳繡腿，他的武功可是深不可測啊，在下不才，多次討教過。」

江宇一愣，連忙搖頭，「絕無可能，他腳步…」

「他的經脈與你我不同，似是刻意被人封住了。」顧雲開解釋道，「這一路走來我可以斷定他同我殊同同歸，卻摸不清出他到底要什麼，也不知道權傾宮宮主到底想要什麼。」

「沈公子家境殷實家底清白，上有官路下有水路，左擁右抱燕肥環瘦，我想不明白他圖什麼。」

是啊，沈寰宇圖什麼呢，這一點顧雲開也想不明白。

不過他知曉，沈寰宇和他的兄長關係可不太好。

「江兄，我想托你去查查沈寰瓊這個人，我可得按著沈小公子給我的路往下走。」

「顧兄客氣了，這小公子耀眼的很，看來就連我們顧大俠也受不住得想多瞧上幾眼。」江宇頷首應下，興緻上來了開口打趣。

顧雲開並不否認這一點，單憑沈寰宇那張臉他看一輩子都不會覺得膩味，更何況他是個有趣的人，倘若他下次再湊上來，不如自己也再主動些，伸出手摟過他纖細的腰肢？

「他曾說過，他想做個大俠。」顧雲開說道。

「可他這般聰慧的人，做大俠倒是屈才了，有朝一日他做出什麼驚天動地大事，我可一點都不覺得奇怪。」江宇活動了活動筋骨，滿面的歡喜。

顧雲開瞧他那副表情，眉頭一緊。

「我有事先行一步，沈寰瓊之事就有勞江堂主了。」

「舉手之勞，大可放心。」

顧雲開又跑去青樓盯梢了，他不嫌麻煩，在青口對面的酒樓上包了個位子，點上幾個酒菜，吃吃喝喝一盯就是一整天。

天也漸漸暗了下來，商販大都收拾攤子回家休息，在等晚上夜市繼續出來叫賣。

也就趁著人少，顧雲開方看見有人騎著一匹快馬從夾道那邊跑了過去。

火急火燎。

那人穿著黑色斗篷，十分可疑。

定是出城，顧雲開倒也不緊不慢，下了樓。

他從對面的馬廄中借了一匹馬，往城門行去。

至於為何不著急，那是因為顧雲開大致可以猜想到那人要去哪兒。

就算他不知道，馬也是知道的。

出了城門，不多時便是山林，夜幕下泥土濕潤，那人又行的急，自然連馬蹄印子留得太深都忘卻了。

顧雲開倒是不怕埋伏，因為今天一天，誰都沒出過客棧。

顧雲開跟著那馬蹄印走了很久，直至天完全黑下來，地上的印記已經看不清楚，他只能翻身下馬步行。

好在他翻身下馬。

攔住去路的是個人，那位著黑色斗篷的人，暈倒在山路上，馬匹停在不遠處啃食著枯草。

像是從馬背上摔下來。

再一看，那是一張美麗的臉。

桃紅姑娘的臉。

她眉頭緊鎖，香汗淋漓，口中低語，似是十分痛苦。

顧雲開給人把了把脈，脈象不浮不沉，沒甚不妥之處。

心中雖有疑惑，可眼下卻不能放由她不管，只能將人背起，四下尋找落腳之處。

這林中漸漸起霧，寒意透骨，又雜草叢生亂石鋪路，甚是難行。

「你…西…西邊…」

「你醒了？」

顧雲開喚了兩聲，見人沒有回應，似乎又暈過去了。

長劍探路，顧雲開背著她前行半柱香的功夫，便發現了一個山洞，約能住下三四人的小山洞。

將人放下，在四周尋了些幹草幹柴，給人鋪好蓋好，百般無聊的生了火堆。

顧雲開定然不能和姑娘同寢同眠的，就算是青樓中的姑娘也要護其名節。

夜深人靜，柴火燒的霹靂，身子也暖和過來許多。

今夜是個不眠之夜，顧雲開已經有很久沒有徹夜不眠不休了。

興許這就是江湖？

他是個沉穩的人，心中卻格外喜歡這刺激的江湖，永遠不知道會碰到什麼人，遇見什麼事，卻少有人能成為他的牽絆，就算是河洛水畔的玉劍山莊大小姐秦芷月也不行。

只是有時候，也會想念一下溫柔鄉，心中總會念起秦芷月的眼神，生性潑辣的姑娘，在他面前卻乖的像個兔子，她瞧他的眼神，是個懷春少女，

顧雲開從寇府離開的時候，寇明月的眼神中是期望，不舍和擔憂。

不知為何夜深人靜的樹林中，顧雲開又想起了沈寰宇，嬌縱的小公子，一肚子心眼。

顧雲開對自己的推斷很有把握，但此時也擔心起來，萬一他不會武功怎麼辦？

濃霧漸漸消散了去，一輪明月掛在枝頭，身後的幹草沙沙作響。

「你看著那殘月發什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