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的山村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滲人，不過方洛所在的小屋子卻點著溫暖的燭火將所有陰霾和恐懼都驅散。

是的，這個村子古老到還在用蠟燭，方洛倒是帶了手電筒筒，不過他覺著手電筒筒跟周圍的環境十分不搭，於是棄用，有時候男人的心思也會這麼難以理解。

燭光下長衫男人看著比白天要多些人氣，只聽他開口道:「明日，帶我去見你口中的老夫妻。」

正啃著幹糧的方洛搖頭晃腦:「行啊，報上你的大名來。」男人看他一眼:「聞人。」方洛頭也不抬:「名呢？」「姓聞名人。」方洛詫異地抬頭，嘴邊還沾著幹糧碎屑:「你父母取名還真省事。」

聞人看著燭火:「師傅取得。」「…啊…這樣。」方洛尷尬地端起水杯喝水，轉而又問，「你真不吃東西？你是不是跟著你師傅在修仙？你師傅是仙人嗎？還收不收徒弟？你們是古代人嗎？」

聞人起身坐到床上:「不餓，不是，不是，不收，不是。」

「………」方洛無語，怎麼會有這種回答問題的方式，他能說他自己都不太記得剛才問了什麼了嗎。

一夜無話，方洛這次沒有再做那個奇怪的夢。

翌日，方洛帶著聞人繼續在村裡逛，良久都未發現老夫妻的身影，聖器就更別提了，聞人停住腳步問:「你最初在哪兒看見他們的？」

方洛指著村口道:「我一到這裡就看見他們站在那兒。」聞人抬步:「去看看。」

老夫妻果然坐在房前曬太陽，聞人看了方洛一眼，方洛哈哈哈:「哎呀，天氣這麼好，多我以為他們會在村子裡散步。」不等聞人反應熱情地打招呼:「嗨，大爺大媽，又見面了，這是我昨天遇到的一個朋友。」正準備給他們和聞人互相介紹呢，沒想到老夫妻徑自看著聞人臉上帶著哀慟的神色:「你來了。」

是陳述句而不是疑問句，彷彿他們早就知道聞人會來，而且好像認識他。

方洛很是奇怪，看著聞人，聞人卻不知道在看哪裡，好像視線沒有焦距一樣，只是說:「該上路了。」

老夫妻沉默地低頭，緊緊握住彼此的手，再抬頭看向的卻是方洛:「如果你以後看見我們的女兒，請告訴她我們很想她。」

方洛覺得自己腦細胞不夠用了:「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我先答應你們。」

老夫妻欣慰的笑了，方洛還想再問，卻被聞人攔住，聞人抬手將方洛推到旁邊，方洛就發現自己動不了還不能說話了，這是什麼奇怪的妖術？？

聞人沒再管方洛，站在老夫妻面前，輕聲道:「我開始了。」老夫妻垂淚點頭，方洛驚訝地看著聞人長的詭異的手指在半空中結出各種奇怪的印跡，隨著他手指的動作，漸漸有金色光點浮現出來。

聞人的動作越來越快，結印手勢也越來越複雜，金色光點慢慢匯成一條光帶，靈活地纏繞住老夫妻的身體。

「！！」方洛大驚，想大叫，想問聞人到底想對老夫妻做什麼，卻發不出聲音也動不了，然後他就看到了畢生難忘的一幕，老夫妻在金色光帶中散成金色光點，匯入光帶中，聞人拿著早已準備好的一隻毛筆點入金光，金光立刻被吸入筆尖，聞人右手持筆，左手甩開一張不知什麼材料的紙，運筆其上，幾個揮舞間，金光全部寫入紙上，聞人審視片刻，確定無問題，才捲起紙張，將毛筆收好。

一轉頭就看見本應被封了五感的方洛正瞪著眼睛張著嘴巴一副受驚過度的樣子，聞人幾不可查的微皺了下眉。

揮手撤掉方洛腳下的結界:「你看到了。」方洛激動的渾身直抖，滿腦袋問題亟待噴發卻不知道從哪個問題說起而導致嘴巴張張合合半天卻沒發出聲音。

聞人的提問解救了他，「你殺了他們？？？」方洛激動地抓住聞人的長衫領子質問，聞人不受他情緒的影響，依舊說道:「你看到了。」

方洛要瘋了:「廢話！！！兩個活生生的人在我面前被你弄成碎光了！碎光！！這是得多瞎才看不到？！」

聞人握住他拎著自己領子的手:「他們死了很久了。」「………」方洛將這句話在腦中轉了好幾圈，再看聞人一點也不像開玩笑的樣子，方洛白眼一翻往後倒去。

聞人看著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方洛第一次感受到想笑這種情緒，拿腳踩了踩方洛的腿，見對方毫無反應，便一點同情心也沒的自顧自走了。

方洛醒來時，滿天繁星告訴他那個叫聞人的傢伙就這麼把他扔在如此荒涼還有可能鬧鬼的村莊裡。

飛速爬起炮彈一般沖回暫住地，看到聞人正慢斯條理的收拾東西，其實根本沒啥好收的，方洛大怒:「你就這麼把我扔在那兒了？」聞人停下手中無意義的動作，直起身看向他:「不宜隨便搬動不明原因的昏倒的人士。」

「他媽你從古代跳到現代能有點過渡嗎？從你嘴裡聽到現代急救知識有多恐怖你知道嗎？」方洛大馬金刀的坐在桌邊拚命灌水喝。

聞人也坐了下來，並不理會方洛這些看似問句其實更側重於發泄情緒的問題。

方洛面對著這麼一張死人臉，最多算得上好看的死人臉真是一點脾氣也沒有了，投降道:「你是我哥，行了吧？你說他們死很久了是真的？」

聞人喝茶默認，方洛嘆氣:「不能說我下午的舉動慫，誰叫我只有一個怕鬼的弱點呢。」聞人看向方洛，方洛皺眉:「我怎麼從你眼中看出了憐憫這種情緒？你也會有情緒？」

聞人垂目:「你看錯了。」

方洛鬼叫:「我為什麼會看到鬼？！」聞人拒絕回答這個問題，方洛攤手:「好吧，那我們來聊聊你。」

「你那是在幹嘛呢？」方洛腦中千言萬語就匯成了這麼一句毫無水準的話，他都要給自己跪下了，索性聞人這次答的很幹脆:「舉行儀式將徘徊於人間久不離去的亡魂封入畫內。」

「就那張紙？會對鬼魂有危害嗎？然後呢？」方洛覺得很有意思，聞人答:「你的問題太多了。後面的不歸我們管。」「你們？」「亡者儀祭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