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駕到！」

太後寢殿，慧寧宮內，回蕩著馮德那有些尖細的嗓音。歐陽煜跨進殿門，就只見太後正卧在榻上閉目養神，而當他看見床榻邊的兩人時，不禁挑了挑眉。

歐陽爍和楊雨菲也緊隨其後進來，看見殿內不期然的人也有一瞬間的驚訝，而下一刻便調整好了心緒，同歐陽煜一同跪下，俯身行禮。「兒臣給母後請安。」

許是聽到了聲音，正在休息的太後也緩緩睜開了眼睛，一雙寫滿了歲月的眼睛看向殿中，見是自己的兩個兒子，面上終於浮現出了幾分笑意。

她抬手虛扶一下：「快起來。」口中念叨著，這手撐著床榻就要做起身子，「快過來讓哀家看看。」

站在一旁的歐陽煖和伊瀾見狀，也顧不上行禮了，忙得扶著太後坐直身子，又將身後的軟墊整理好這才鬆了一口氣，轉身向著歐陽煜俯身行禮：「參見皇上。」

歐陽煜站直了身子，目光掃過床邊的二人，揮手讓他們起身，而他則是上前一步，坐到了太後的床邊，輕聲問著：「母後，您今日覺得怎麼樣了？」

看見自己的兒子，太後的眼神又柔了幾分，像是小時候那般，抬手在歐陽煜的手上輕輕拍了兩下：「哀家沒事，皇帝有心了。」說罷又忍不住看向站在一旁的歐陽爍和楊雨菲，向著他們也招了招手，「爍兒和雨菲也來了啊，快，快過來給哀家瞧瞧。」

「母後……」許久未見太後，看著她那明顯帶著病態的面容，歐陽爍一個大男兒險些紅了眼眶，忙得上前握住了太後的手，感受著手中那早已經變得鬆弛的皮膚，他才意識到，曾經他印象中年輕溫婉的母後，原來早已經年老了。

「兒臣來看望母後了。」看著太後那鬢邊的白髮，歐陽爍卻還是盡量扯出一絲微笑，「兒子不孝，不能時常陪在母後身邊侍奉。」

太後這一生也只有這兩個兒子，如今都坐在她的床前，她又怎能不高興？她牽著兩兄弟的手交疊在一起，而眼睛則是看向二人，輕聲說著：「好孩子，母後知道你們的心意。但是好男兒當是心繫家國天下，母後看見你們都長大了，都能夠擔起自己身上的擔子，母後也就心滿意足了。」

太後低聲笑著，說話間又不禁看向了已經退到一邊的伊瀾和歐陽煖：「而且，母後這裡也是有人照顧的，你們不用那麼擔心。」

歐陽煖聽到太後的話，眼睛一紅竟是要落淚了，身邊的伊瀾見狀忙得扯了扯她的衣袖，這才讓她回過神來，趕緊低下頭掩飾自己的失態。

太後雖然不是她的親生母親，但也是她生母宸妃的親姐姐，在宸妃剩下她去世之後，她便記在了當時的皇後現在的太後名下。

況且這麼些年太後都視她為己出，不說吃穿用度上都是按照嫡女的標準，就算是寵愛也不必歐陽煜兩兄弟少，而她也早已經是將太後也看作是她的親生母親了。如今母親疾病纏身，她怎能不落淚？

而歐陽煜是這才想起旁邊的兩人，也隨著太後的目光看了過去，看著自小喜愛的妹妹情緒不高，說話時的語氣也不由得放輕了幾分：「慕陽來照顧您也是應該的。」而他看向旁邊的伊瀾時，卻是不禁挑了挑眉，「不過朕倒是沒有想到，公主竟然也在這裡。」

聽見他提到自己，這時候的伊瀾也不得不上前一步行禮，正打算開口解釋，卻不想一忙的歐陽煖倒是先出了聲：「這幾日都是伊瀾和我一同來照顧母後的。」

歐陽煜看了看她，而歐陽煖似乎也知道自己有些失言了，忙得閉口低下了頭。伊瀾暗暗瞥了她一眼，有些無奈地在心中嘆了一聲，再抬頭卻剛好對上歐陽煜那略帶審視的目光。

「這本是我們雲清的家務事，怎好意思勞煩公主呢？」歐陽煜看著面前的女人，卻是捉摸不透她的意圖，從以往看來這是個極其聰明的女人，而她這次來照顧太後，又是出於什麼目的呢？歐陽煜想不清楚。

伊瀾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緊張，這才開口：「伊瀾雖然不是雲清國的人，但也在雲清國的皇宮中生活了三年，而這三年中太後也是對伊瀾頗為照顧的。伊瀾孤身一人身處雲清，也知道做人是要懂得感恩的，如今來照顧太後，是為了感謝太後這三年來的關照的。」

說罷，她自己也有些緊張。這話說的不算是漂亮，但卻也是她的真心話，只不過這感恩的說法能不能讓歐陽煜所相信她就不得而知了。畢竟在這皇宮之中都是利益驅使，更何況是她一個異國之人。如此受累還容易落人話柄的事情也實在是不討巧。

伊瀾的心思百轉千回，而歐陽煜依舊是看著她，似乎也在考慮她話的可信度，而就在此時卻是無意中瞥見了一旁的歐陽煖，只見她一雙眼睛盯著伊瀾，眼中還是毫不掩飾的擔憂。

就在那一瞬，歐陽煜不禁輕笑出聲，向著伊瀾擺了擺手，說了句「有勞了」，便再一次轉身陪著太後說著話。

本來還在緊張的伊瀾看見他這樣，一向精明的腦子也在一瞬間轉不過來彎，就那樣怔怔的看著歐陽煜的背影，直到歐陽煖扯住她的衣袖，這才回過神來，一轉頭，看見的就是歐陽煖的笑臉。

「剛才可真的是嚇死我了，皇兄嚴肅起來真的太可怕了，這麼多年還是習慣不了他的樣子，也不知道朝堂上那些個大臣都是怎麼過來的。不過也幸好，皇兄他不是經常這樣。」歐陽煖攀著伊瀾的肩膀，湊近她的耳邊輕聲說著。

伊瀾只覺得自己的耳朵癢癢的，就連心也不禁顫了顫，她微微側開頭拉開了一些距離，可一看到湊到自己面前的那張小臉，又有些不捨得離開了，只能默默地聽著歐陽煖低聲念叨。

歐陽煖的聲音本已經壓得很低了，可這殿中本就是沒有多大的聲音，幾人又是離得很近，她的話便一字不落的全都落進了歐陽煜的耳朵中。

歐陽煜也是心中不禁暗笑，在歐陽爍太後說話的空檔微微側目看向身側，卻剛好看到歐陽煖貼在伊瀾的身上湊在她耳邊說著話。

她們兩人的關係何時變得這麼好了？歐陽煜暗想著。而且看這樣子，慕陽十分喜歡這個伊瀾公主了，竟然和她一起說著他這個兄長，還真是無話不談啊。

這事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不過歐陽煜卻是放在了心上，只不過現在不是追究的時候。他沒有再將注意力轉向兩人，而是繼續陪著太後說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