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燃著檀香，配上那燃燒著的燭火，倒是讓人有些睏乏了。此時本應該是太後休息的時間了，可大概是因為看見了幾個孩子，太後的精神倒是不錯。

「爍兒啊……」太後突然出聲，同時也抬手握住了楊雨菲的手。

「母後。」歐陽爍連忙出聲應著，「兒臣和雨菲在這兒呢。」

太後看了看他們夫妻倆，又轉頭看了看一旁的歐陽煜，不由得開口：「爍兒啊，此次進宮來，怎的沒有帶著澈兒一起來呢？」

提起孩子，歐陽爍也只能是對著太後略帶歉意的笑了笑，剛想開口解釋，卻不想太後卻是先開了口：「哎罷了，不帶著孩子來也好，孩子年歲小，不帶到哀家這來也免得過了病氣。」

「母後你千萬別這麼說，今日我們也本想帶著澈兒一起來的，可是那孩子大概是昨日太高興玩累了，臨行前還都在睡著，這才沒有和我們一起來給母後請安。」

許是想到了孩子熟睡的面孔，太後的面上也多了一絲笑意，又叮囑了他們兩人幾句，這才轉向了歐陽煜，開口說著：「皇帝你瞧瞧，現在連爍兒都有孩子了，再過些日子，慕陽也是要出嫁了，你這個做兄長的，總不能等到弟弟妹妹之後再大婚吧？」

雲清雖然沒有什麼長兄要先成親的說法，可畢竟歐陽煜比歐陽爍年長幾歲，如今穆王爺已經大婚並且有了世子，而他這個皇帝後宮之中卻還是沒有個人，這總歸是說不過去的。

何止是太後著急，這大婚的事情，就連朝堂上的大臣也是提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只不過都被他用各種理由搪塞過去了。

他的心中已經有了一個蕭徇齊，哪裡還有其他人的容身之處？而那隨意選一個女子，將她困在後宮之中，只將她當作繁衍後代的工具，這種事，他歐陽煜更不屑於做。

但是很可惜，這世間不允許一個不成親沒有子嗣的皇帝的存在。

這世道對於任何人都是苛刻的，縱然他是皇帝，也有許多的無可奈何。

太後見他不說話，還以為他又是像找什麼理由敷衍過去，便又放輕的語氣繼續說著：「若是沒有喜歡的女子何不選秀呢？就算是不選秀，從大臣的家中選幾個適合的女孩子進宮也是好的。我看吏部尚書徐鴻光家的女兒就不錯，還有那刑部尚書劉裕家的小女兒也是個好的。」

歐陽煜抿了抿唇，沒有立即接話，而太後心中也有些緊張。她自己的兒子她最清楚，歐陽煜若是心中認準了一件事，那是誰勸都沒有用的。雖說她是歐陽煜的母親，可這件事她也不敢說得太過，只能小心地商量著。

「就算先不冊封皇後，後宮之中總歸是要有個人的……」

「母後不必再說了了。」歐陽煜突然出聲打斷了太後的話，殿中的氣氛一瞬間也有些僵硬。歐陽爍看著自家兄長和母親這樣僵持著，想要上前說上兩句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看著靠在床榻上的母親，歐陽煜終是忍不住輕嘆了一聲：「大婚的事情母後就不要操心了，兒臣心中已經有了皇後的人選了。」

此話一出，殿中的人皆是一驚，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間都看向了歐陽煜。歐陽爍和楊雨菲是知道些消息的，倒沒有太過驚訝。可太後卻是實實在在被嚇了一跳，歐陽煖更是不禁瞪大了眼睛。只有伊瀾，眼睛中除了驚訝，更多的是懷疑。

歐陽煜的心意別人不知道，可是她卻是一清二楚的。當初若不是她，歐陽煜對於蕭徇齊的心意恐怕連他自己都琢磨不透，怎的如今……

幾個人心思各異，太後卻是回過神來忙得追問著這位「准皇後」的身份。而這一次歐陽煜沒有再多說下去，太後縱使心中難耐，卻也是沒有辦法。

眼看著時間就要到了正午，兩兄弟又和太後說了幾句，便起身行禮告退了，就連歐陽煖和伊瀾也跟在他們後面退出了慧寧宮。

剛出宮門，歐陽爍與楊雨菲就向幾人告別出宮了，歐陽煖則是拉著伊瀾想要和她一起回長公主寢宮鳳陽閣，伊瀾笑著剛想要答應下來，卻猛然瞥見了歐陽煜看過來的眼神，到嘴邊的話也只得咽回了肚子中。

「……公主還請見諒，我還有些事情，恐怕是不能和公主一起回鳳陽閣了。」

歐陽煖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只不過心中未免有些失望，但也只能是向著歐陽煜行了一禮，轉身帶著宮人回了寢宮。

看著歐陽煖離開的背影，伊瀾下意識地向前邁了一步，幾乎就是要走過去了，卻是被歐陽煜的一句話驚醒了。「公主不要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伊瀾一怔，才發現自己的失態，忙得收回了步子，面上又帶上了平日里慣有的笑容，溫和中帶著些許嫵媚，低聲開口：「伊瀾失禮了，不知皇上找伊瀾有何吩咐？」

歐陽煜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抬步就向前走去，身邊的宮人看見主子動了也是忙得抬步離開。伊瀾無法，只能是跟了上去。

眾人跟著歐陽煜的腳步在宮中行著，一路之上也都在揣摩著皇上的心思，伊瀾更是心神不定。這個皇帝，比三年前初見之時更加難以相處了。

歐陽煜沒有回自己的北極宮，而是在宮中的對晚亭停住了腳步，揮退了所有宮人，只留伊瀾一人在亭中。擇了一方石凳，歐陽煜坐下，指了指對面的石凳看向伊瀾：「公主，請。」

他是客氣，但伊瀾卻是不敢僭越，只是站到了歐陽煜的對面，又看了看離得遠遠的宮人，這才開口：「皇帝陛下找伊瀾究竟是為了何事？」

什麼事情值得歐陽煜如此小心，就連自己的身邊的宮人都聽不得。

歐陽煜倒也沒有再和她打啞謎，雙手在面前的石桌上隨意交疊著，一雙眼則是一瞬不瞬地看著面前的伊瀾。「公主不用緊張，朕此次是來和公主談合作的。」

「合作？」伊瀾下意識蹙起了眉，但也只是一瞬間，下一秒便展顏露出一個淺笑，「伊瀾只是一個異域小國的公主，如今又隻身一人身處雲清，哪裡有資格與皇帝陛下談合作？」

而歐陽煜卻是搖了搖頭：「這一次的合作，沒有人比你更適合。」

「朕對於蕭徇齊的心思你是知道的。」歐陽煜垂眸看向自己的雙手，「但是自古帝王無一不是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若不是你告訴朕對於他的感情，朕大概也會是這樣吧……」

伊瀾越聽越疑惑，忍不住開口：「陛下什麼意思，您想要我做什麼？」

歐陽煜輕笑一聲，抬眸再一次看向了她。「我相信公主是一個聰明人，這件事情於你於朕，甚至是於你我兩國都是百利而無一害。」

伊瀾只覺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快，她雙眼緊盯著歐陽煜的薄唇，垂在身側的手也漸漸握成了拳頭。

「朕想要你做朕的皇後……」

「……想來伊瀾公主一定不會拒絕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