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三個月沒出現過的人，更何況是只相處過不到一個小時的人，正常來說是以後擦肩而過都未必會認出來的人。

可跨年夜在學校附近的清吧里，隔著對面侃侃而談的三個男生，向予池還是一眼就認出了獨自坐在後桌喝酒的柏星瀾。

只是這一眼看得時間有點長。

因為清吧里的光線基本都聚集在駐唱台上，柏星瀾坐在很暗的角落裡，只有當繽紛流轉的燈光掃過他身上的時候才能讓向予池勉強看清。

他面前的大理石桌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調製雞尾酒，有幾杯已經被喝光了。

吧台上的歌手為了活躍跨年夜的氣氛只唱了兩首抒情民謠曲就換成了搖滾音樂，四周儘是大聲閑聊和擲篩子玩懲罰遊戲的雜音。

而柏星瀾的注意力絲毫不受喧鬧環境的影響，他垂眸盯著手中高腳杯里剩餘的深藍色液體，安靜淡漠的模樣顯得與周遭太格格不入了。

向予池原以為他也約了朋友過來，可在他們這邊玩完了三輪遊戲後，柏星瀾那桌還是只有他獨自一人。

「予池，予池？」

「啊？不好意思，你說什麼？」向予池回過神來，迅速收回悄悄觀察柏星瀾的視線。

「你從剛才開始就心不在焉的，」身旁的朋友指了指他面前裝著六顆篩子的木筒，提醒道：「該你了。」

向予池的手已經碰到木筒了，可他無意間瞥見柏星瀾起身朝洗手間的方向走去，他幾乎毫不猶豫地也從位置上站起來，說：「你們先玩吧，我去上個廁所。」

他走到洗手間門外的時候卻又不像剛才那麼幹脆了，當時是身體下意識會做出的反應，沒有經過任何思考。

現在向予池和洗手間里的柏星瀾只有一牆之隔，他的腦袋裡竟是一瞬間冒出了很多奇怪混亂的念頭，以及內心無法忽視的慌張。

連他自己都不能清楚說明為什麼會這樣。

不過向予池沒在門口停頓太久，因為柏星瀾待會兒出來和他在這裡突然撞上的話會更加無措，至少進去之後的見面是在他預料之中的。

向予池推開門看見柏星瀾低著頭，雙手撐在洗手池的大理石台上，他剛才應該是用手接水洗了一把臉，額角的水滴正順著臉頰的輪廓緩緩下滑。

大抵是感受到了向予池過於直接的視線，柏星瀾側過頭正好迎上了 他的目光，並且對於他這樣看著自己還有些奇怪。

「呃，或許，」向予池眨眨眼，抱著一絲期望組織著措辭：「你還記得我嗎？」

柏星瀾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就在向予池已經決定重作一邊自我介紹的時候，他開口了：「上次在休息室是你...向予池？」

向予池的眼底飛快閃過一絲驚喜，「從那天之後我們就沒見過了，我都做好你忘記我的心理準備了。」

柏星瀾的面部表情比剛才稍微緩和了一點，他從一旁的紙盒裡抽出兩張紙巾擦幹了臉上的水漬，正準備說話，卻被肚子里發出的「咕嚕」一聲搶先了。

「你...餓了？」

「還好。」柏星瀾躲閃著他探究的眼神，耳尖微微泛紅。

向予池用頭髮絲都能猜到這是柏星瀾表示尷尬的反應，他盡量擺出一副並不在意的模樣提議道：「我知道附近有一家挺不錯的燒烤店，要不要一起去？」

「不麻煩了，我待會兒自己去便利店隨便買份泡麵就行。」

「這麼晚我也有些餓了，就算結個伴嘛？」向予池原本沒必要這麼說，可他一想起之前柏星瀾孤零零地坐在暗處喝酒時的狀態，心裡就莫名有種異樣的情緒在發酵。

柏星瀾捏了捏手心裡半濕的紙巾，最後好似鬆了一口氣般的點點頭，算是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