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聊天的空隙間，燒烤很快就被服務員端上了餐桌。

吃的過程中，向予池特意多分了兩串牛肉給柏星瀾，「這家店的牛肉串超級好吃，灑在上面的孜然粉也很香。」

柏星瀾抬眸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也餓了嗎？」

向予池回想起他把柏星瀾說服來燒烤店時的對話，但他還是把牛肉串夾進了柏星瀾的餐碟里，「我之前在清吧里吃了不少水果，雖然有些餓卻也吃不完這些的。」

倒是你，不應該空腹喝那麼多酒。

不過向予池只是在心裡腹誹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把這句話說出來。

柏星瀾看上去很少吃這類路邊攤，他不像別人那樣一手拿著鐵簽直接吃起來，而是用筷子把簽子上的肉都剔進餐碟里再夾著吃。

明明只是一頓廉價的燒烤，卻被柏星瀾的動作襯托得像是在吃一份高級牛排。

柏星瀾依舊和上次見面一樣，很安靜，於是找話題的重任又落在了向予池的身上，「我聽說你從小在美國長大，是哪個城市呀？」

「小時候從含城搬過去後在芝加哥待過一段時間，後來就長居紐約了。」

「那怎麼現在又回來了？」向予池順著他的話又問道。

柏星瀾伸出去的筷子在半空中不著痕跡地停了一秒，「因為學業上的問題和家人產生了分歧，所以就暫時回來了。」

向予池一聽就明白這種私人生活不好細談，於是趕緊轉移話題聊到了其他方面上。

吃完烤串去前台結賬的時候，柏星瀾搶先一步摁住向予池伸進衣服口袋裡準備掏錢的手臂，然後朝服務員遞過去一張百元鈔票。

他望著向予池輕輕笑了一下，「這頓夜宵就當是還上次你去醫務室陪我的人情吧。」

向予池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間彷彿環繞著無數條細小電流，麻酥酥的，半天才擠出一句：「沒、沒關係的。」

出了燒烤店還沒走到對面的馬路邊上，之前殘留在身上的暖氣就都消失殆盡了。

柏星瀾把外衣垂到胸口的拉鏈拉高了一些，繼而轉過頭問向予池：「你現在是打算直接回家嗎？」

「嗯。」

「那你等一會兒，我已經發消息讓人來接我了，順便也送你回去。」

向予池沒拒絕，現在早已過了巴士和捷運的運營時間，從這裡走回家要將近四十分鐘，他根本不用權衡就知道和柏星瀾一起等車是最佳選擇，至少可以減少他挨凍的時間。

最重要的是，他隱隱察覺到了自己的心情，想跟柏星瀾再多待一會兒。

十分鐘後，縱使已經在含大校園裡見過不少超跑豪車的向予池在看見停在他們面前的這輛黑色加長版邁巴赫時也不由得心生驚羨，「這是你們家的車。」

「它是我爸送我的成人禮，準備來說就只是我的車，」柏星瀾拉開車門示意他先上去，「不過我一般很少開。」

「是少爺的朋友嗎？」司機看見上來的人還有向予池後，神情似乎有些訝異。

「嗯，麻煩黃叔先送他回家。

向予池趕緊跟著報上了地址，「苑安街紫荊小區。」

在車行駛過含城江灘的時候正值零點，透過車窗能聽見遠處不時傳來的煙花騰空綻放的聲音，看見被璀璨煙火照亮的一方夜空。

迎賀新年到來的鐘聲和人群歡呼聲幾乎快要掀翻含城原本寂靜的深夜。

向予池望著窗外色彩繽紛的煙火，突然閉上了眼睛，兩分鐘後，身旁的柏星瀾湊近了問他：「在許願？」

向予池聞言慌忙放下十指相扣抵在下顎處的雙手，睜開了眼睛，「呃，就是有點困了而已。」

柏星瀾眨眨眼退回到原來的位置上，看樣子也沒想拆穿他。

待車在他家小區門口停下時，向予池跟柏星瀾和前座的司機說了「再見」後已經往前走了幾步，卻又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返回去敲響了車窗。

很快柏星瀾就把車窗降了下來，問：「怎麼了？」

「剛才忘記跟你說了，」向予池彎下腰，率真而溫潤的目光似要望進柏星瀾的心裡，「新年快樂。」

又一朵碩大的煙花在空中層層爆開來，他們頭頂上方的這片夜空霎時亮如白晝，也照亮了向予池清俊的面容。

柏星瀾愣了一下，看著他已經走遠的背影才堪堪回過神來。

直到多年後，柏星瀾在相隔萬里的大洋彼岸那端無數次午夜夢回時想起他，總會第一時間想起今夜的這一幕，想起少年明明害羞卻仍要凝視著他說完的那句新年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