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雲在與何玉的對抗中取得了階級性的勝利。

不論怎麼說，身體是他自己的，人生也是他自己，做怎樣的決定也該是他自己的。

他開始忙碌起來，將約了卻還未完成的稿子退回去並誠懇的道了歉，然後把自己包裹的好好的出去購買一切他能想到的需要用到的物品。

「你夠了啊！」何玉一把將他從母嬰商店裡拽出來，小聲道：「我只答應你觀察一下看看，有任何危險立刻跟我去醫院把他取出來，這些東西還是等你真的生下來了再考慮！」

「好吧。」景雲沒有堅持，實際上這些天他的心情好的很，好像三十年來都沒這麼開心過。

等回了家，何玉沒好氣的從包里抽出一本摺疊了一半的小冊子塞到他懷裡。

「好好看看，我從產科那邊拿來的。」

「好。」

後面的日子便慢悠悠的往下走，景雲開始習慣還算強烈的孕吐反應，養成了吐完了就吃及時補充營養的好習慣。好歹保持著他一米七八，一百三的體重沒有往下掉。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男女生理構造不同的原因，一直到四月中旬他的小腹才開始慢慢有了變化，明顯凸起來一塊，在他勻稱的身材上顯得有些怪異。

景雲日常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撩開衣服低頭摸他。

但好在深秋將近，天氣一天天轉涼人們身上的衣物也漸漸加上。

穿好了毛衣，再套一件寬鬆的風衣，外表看來他還與以往一樣，走在超市裡也不會顯的怪異。

等到第五個月剛入，清晨，景雲套著寬鬆厚重的毛衣站在陽台上澆他的仙人掌。有人拿著鑰匙開門走了進來，大包小包的拎著很多，一股腦的都丟到沙發上。

「我下午的飛機。」何玉累的癱在沙發上，提升音量朝陽台吼，「吃的用的我都給你準備了點，你自己在家好好照顧自己。沒了就下樓再買，順便出去呼吸一下新鮮好空氣，你這是不是有半個月沒出門了？」

醫院裡推選了幾個人上英國交流學習一個月，何玉的大名就在其中。

景雲走了進來，帶著涼意將窗檯的門關上否定道：「不是啊，我每天都出門的。」

「嗯？」何玉抬著眼皮看他：「我怎麼不知道，出門幹嘛了？」

「你不是說要多運動麼。」景雲坐在沙發上開始整理她帶過來的東西，接著道：「我們這棟樓的後面那條路比較偏僻，平時沒有什麼人會從那走，我每天早上六點起床，收拾一下六點半的時候去轉上兩圈，emmmm……晨間散步。」

大約七點半的時候回到家，再睡個回籠覺。有時覺得悶了，傍晚的時候也去走上一走，效果還不錯。

「喲。還挺自覺的嘛。」何玉像是收穫了什麼意外的驚喜，探過身子，伸手在他的肚子上摸了摸，「這小傢伙還算有點用，我平時以死相逼你都不願意出門一步，這會兒都能主動出門了。」

景雲停下動作讓她摸，笑道，「我從前只是覺得麻煩罷了。」

「那現在不麻煩了？」何玉挑著眉看他。

「現在......」景雲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現在想法有了點改變，晨間散步感覺還挺好的。」

「咦～」何玉收回手捶了他一下，「瞧你這母愛泛濫的樣子。」

「父愛。」景雲嚴肅糾正。

「行行行，你說啥是啥行吧。」何玉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那啥，我就先走了我還得先去集合一下，說是出發前先吃一頓。」

「就一個月，我很快就回來，你照顧好自己有什麼事及時給我打電話，急救報警之類的電話你都記得吧。」

「記得記得。」景雲哭笑不得的打斷她，我又不是個傻子。

「那誰知道。」何玉拎起自己的小挎包轉身前睨了他一眼，「人都說一孕傻三年，你可不就是傻了麼。」

不是傻了，哪有一個男人能接受自己懷孕這件事的？

「是，我傻了。」景雲站起來送她到門口，「注意安全，回來的時候我去接你？」

「別了。」何玉忙制止，「你安靜的呆在家裡給我準備接風宴就成，我要可樂雞翅，多做點。」

「好。」

又是半個月過去了，初冬的這天傍晚景雲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下了樓，慢慢溜達到樓下拐進了公寓樓的後面。

這是一條長長的小路，兩旁栽種著高高的銀杏樹，一路通往盡頭的小吃街，早上的時候這裡就是賣早點的。

他平時會在兜里裝上點零錢進去了，吃上一點又慢慢溜達回來。

還記得原先他對這些小吃都不在意的，沒想到如今肚子里揣了個球，站在人家的攤子前就死活挪不動步了。

但他知道這些東西吃了不好，所以每次也只敢買一點嘗嘗味道。

今天小吃街里多了個新攤位，是個賣爆米花的，香噴噴的隔著老遠便能聞到糖精的甜味。景雲跟小狗似的聞著味就去了，買了一小份粉紅色的，據說是草莓味的抓在手裡晃蕩了一圈便往回走了。

不巧，爆米花恰吃了一小半，他第四次碰見了那個男人。

對視間景雲頓時停下了腳步，抓著包裝袋的手下移擋住了肚子。

男人目前的狀態似乎不太好，瞧著他有些突兀的動作也沒多在意，他半趴在景雲常坐著休息的長椅上看著景雲皺著眉，神色間透露著些許痛苦。

景雲視線下移，昏暗的光線里只允許他看到男人的手捂在腰間，似乎是......受傷了。

跟我沒關係。

景雲給自己做心理建設，抿了抿嘴唇，邁開步子從男人身邊走過去。

帶著寒冷的晚風裹挾兩個低低的字灌進他的耳朵里。

「幫我。」

繼續走。

景雲對自己說，卻越走越慢，最終停了下來。

身後傳來腳步聲，鹿和琛抬起頭瞧見了那張熟悉的臉，這麼久沒見他還以為自己忘了呢，原來沒有啊。

他看著男人有些不高興的板著臉，但還是輕手輕腳的把自己扶起來，對著還流著血的傷口輕撇了兩眼聳了聳鼻子，有些嫌棄的模樣。

「去醫院。」景雲冷聲道。

「不。」鹿和琛拒絕了，頓了頓道，「去你家。」

男人穿著一雙看起來很暖和的居家棉鞋，看樣子家離的不遠。

景雲半抱著他停下了腳步沒有說話，是拒絕的意思。

「你不會拒絕我的，對不對。」

景雲低頭一把匕首抵在腰間，看起來很鋒利的樣子。

這是個危險的姿勢，那把刀離他的肚子太近了。景雲倏然沉下臉色，扶在男人腰間的手一動又停下。

「收起來。」景雲抬頭看他，姿勢原因他們離的很近。

鹿和琛輕易便從他的眼睛裡看見了恐懼。

「那，我可以去你家做客嗎？」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