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樓之前昝霖先拉著谷知去24小時便利店買了些日用品。

谷知刻意挑選與昝霖的相似的牙刷水杯，與昝霖的湊成cp色的毛巾，與昝霖的成雙成對的拖鞋。

昝霖捂住臉：「你夠啦……」

谷知卻道：「這麼大的一個家，什麼都只有一個，太寂寞了啊。我買來配個對兒，它們不知道多感謝我呢。」

昝霖白他：「幼稚。」

谷知咧嘴笑了：「嗯，是呀。」

他攬著昝霖的肩膀往回走，半道上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他滿臉糾結地瞪著熒幕，齜牙咧嘴，半晌才接起來。

「是，啊，有點忙，沒看到信息。」

「明天就去啊？喔，要四天啊？不、不，沒說時間長。」

「好，我知道，我會處理好的。」

昝霖：「？？？？」

谷知嘆氣道：「我們公司的老總，簡直腦子進水，一個雞肋的交流會非要派我去。」

昝霖：「啊。」

谷知搭在昝霖肩膀上的手忍不住去捏了捏他嶙峋的骨頭，心裡嘆了聲，真的太瘦了。

昝霖原來也清瘦，但因為年紀小吧，又是愛吃的時候，總還有些肉，肩頭比現在圓潤不少。谷知不知道他這幾年是怎麼過的，他不敢問。

「幹嘛？」昝霖比谷知矮了大半個腦袋，抬起頭來看他的姿勢正好把自己的額頭送到他嘴邊。那廝也就不客氣，吻了吻他的眉心。

「我出差四天，就四天，你好好吃飯，別熬夜。喔，少抽煙。」

昝霖：「……」

「曉得了，」他撇嘴道，「你真嘮叨。」

「記得想我？」

「快滾。」

但是昝霖是什麼人，他可是那種大白天的特別容易靈感枯竭、一到大晚上就文思如尿崩的大好青年寫手啊。

你跟他說什麼，他應呢是好聲好氣地應你了，然後去不去落實卻是另一回事情。方明朗曾經說，阿霖你這個三觀很危險啊。昝霖兩手一攤，道：「我知道呀，但我不要臉啊。」

所以谷知出差之後，昝霖不吃的米飯照樣不吃，不睡覺的夜晚照樣不睡覺。

他打開「神棄」的word，盯著看了半天，文不加點地洋洋灑灑寫了萬餘字，垂眸一瞥，又過了午夜。他壓根兒沒吃晚飯，這會兒餓得心發慌，從櫥櫃里翻出一包泡麵，心道谷知說回家後要大掃除把他的垃圾食品全部丟掉來著，不如他先解決掉吧。

他趿拉著拖鞋去泡泡麵，端到電腦面前找香港老片看。——香港全盛時期的好片或者爛片，全都是昝霖學生時代的精神鴉/片。

他需要這些精神鴉/片。

在整個成長過程里，昝霖時常有一種無所適從感。

他站在人群中，也能順暢地交流，也有不算差的人緣，也留給人不錯的印象。

與人和善，與己無憂。

同學中也有說「你怎麼能二成這樣啊蛤蛤蛤蛤」的，也有覺得他乍一看高冷實際是個神經病的。

一切都正常得像任何一個高三的學生。

但他就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

人聲嘈雜。

車水馬龍。

熙熙攘攘。

……簡直像一場恆久持續的爆炸。

昝霖趴在桌子上睡覺，夢見了谷知。

晚自習下課之後昝霖依舊慢吞吞地收拾書包、關上窗、鎖好門，慢慢悠悠地往樓下走。

他特別享受這種偌大校園只剩下他一個人幽靈般地晃蕩過每一級階梯的感覺。

昝霖踩下最後一段，不知從哪裡出來的谷知倏忽拉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拉到樓道口。

昝霖：「……」

谷知搭著他的肩膀，目光灼灼，道：「阿霖，要不要與我談戀愛啊？」

然後他就嚇醒了。

發現班導在講台上瞪著他，說：「昝霖！你這一天到晚寫的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叫你媽媽來！」

他感到很惶恐，所有的負面情緒兜頭而來，彷彿一場海嘯似的瞬間將他吞沒。

他轉身就逃跑，直到自己身疲力竭，想著死就死吧，一回頭卻發現自己已經跑到學校外面了。

他回到家，卻看到母親坐在桌前，雙眼通紅地深深注視著他。

她說：「阿霖，先前……谷知他爺爺的秘書來過家裡了。」

「你也該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吧？你和谷知兩個人……」

「阿霖，你讓我好失望。」

不。

不該是這樣的。

即使無法成為你的驕傲，也別對我失望啊……

這沒完沒了的驚惶。

昝霖低喝一聲，猝然睜開眼。

汗涔涔。

「媽的，」昝霖抽了根煙叼在嘴上，站在陽台上吹風，「這日子沒法過了。」

谷知出差，天氣又愈加冷起來，他這幾天也就基本上都宅在家裡。每日睡到中午起，除了泡麵就是煮粥，打開word又關上，沒有半點靈感，就靠存稿度日。

谷知打電話來，他就說很好很好日子過得漂漂亮亮舒舒服服的呀。

這種虛度光陰乏善可陳的日子到底什麼時候到頭啊喂！

他從小就是不求上進的人，但谷知雖然從小就二傻二傻的，卻比他三觀正的多，就像很久以前他老媽說的「人家阿知還是蠻要好的，就是遷就你個小希斯啊給你拖的喔」……

那時他們的父母還是會樓上樓下串門的關係。

娘希匹，跟谷知抱怨的話肯定會被教育的，絕對不行。

昝霖：「……」

昝霖：「哎喲我就X了。」

「嗯？阿霖？」男人的聲音裡帶著濃重的倦氣，「怎麼了嗎，這時候打電話來？」

昝霖握著手機，看一眼手錶上顯示的兩點半，唾棄自己的口是心非。

「喔，也沒什麼事。」

谷知已經清醒過來了，嘆了口氣，笑道：「又熬夜？」

「沒有，」昝霖下意識否認，又欲蓋彌彰道，「我的作息不都規律起來了嘛，只是今天有點失眠而已。」

谷知「哦」了一聲：「在抽煙？」

昝霖：「……」

他狠狠摁滅了那作妖的孽障。

「唉，困了，我還是睡覺去算了吧。」他沒有一點擾人清夢的負罪感，吐字之間囂張得不得了，「寶貝，你也早點睡啊。明天我來接你呀好不好？」

谷知哭笑不得，只得應聲好的。

++++

二更達成，睡覺去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