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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春好處·穀雨

    不哭長夜者,不足語人生。 講一個破鏡重圓與成長的故事。 願使山水清明,愛恨無辜;願子欲養,而椿萱並茂;願不憂流年似水,不懼歲月漫長;願所有風霜終將陳舊,一切不安終將沉澱。 ——謹以此文獻給我日漸模糊的年少光陰和漸行漸遠的那些故人。

    十二、即使驚惶

    小說: 一年春好處·穀雨 作者:扶风浪笑 字數:2002 更新時間:2019-09-22 02:09:52

    谷知整理著被昝霖翻亂了的書,無意中瞥見一本大受小姑娘們喜愛的畫師蒹葭大大的畫集,還起了個特小資文藝的名字:《我心所往,長江以北》。

    他首先是被封面吸引的——只有一片茫茫戈壁,和一個男子瘦削的背影——這個背影他太熟悉,熟悉到當看到這幅畫就能想像他的阿霖高遠的蒼穹之下面對著浩渺的隔壁,那一刻是怎樣的孤獨。

    因此不可不去想,當初他的離開,對昝霖來說是怎樣的傷害,畢竟他比誰都清楚,他在昝霖的心中,有著多大的意義。

    大約也就幼兒園的時候,他們倆年紀都還很小,昝霖那會兒不像現在這樣安靜;他話可多了,自言自語也能講個倆鐘頭,甚至看完了故事書他還能自己再複述一遍,看完了電視劇他還要再扮演一遍,一個人演完整集的劇情。

    他老媽快煩死他了,有回實在憋不住了,訓他的語氣有些重,道:「別的小朋友怎麼都不跟你似的將個沒完?你能不能有個十分鐘不說話啊?」

    那是谷知對童年的回憶中最深刻的記憶之一。

    ——別說十分鐘了,昝霖整整十天都沒講過一個字。

    他那粗心的老媽是第四天才發現她兒子不會吭聲了的,簡直急壞了,那時還不知道要去看心理醫生,她跑到對門向谷知一個小孩兒求救,她道平日昝霖只愛與谷知玩耍,興許谷知能有辦法讓他開口。

    那時昝霖老爸還活著,他們還是兩對門,然而昝霖老爸基本上成天不見人影,估摸著要麼在賭桌上,要麼就在哪裡喝得爛醉如泥;對這件事情完全不清楚。

    昝霖趴在窗欄上,直勾勾地盯著樓下的水泥路,還沒長開的五官帶著一團稚氣,但因為沒什麼表情,而顯得有些冷漠。

    谷知也趴在窗戶邊,聲音軟軟地叫著他的名字:「阿霖。阿霖。」

    昝霖扭頭看他,眨一下眼睛。

    谷知扮可憐哀求道:「阿霖求求你跟我說說話嘛。」

    昝霖指了指喉嚨,搖了搖頭。

    谷知沒明白這動作代表了什麼心理活動,腦子裡有半晌的空白。他轉了轉眼珠子又道:「阿霖你在這裡看什麼啊?」

    昝霖動了動嘴巴;沒出聲,但谷知看懂了他的嘴型:等爸爸。

    谷知微微一愣,他旋即又笑開了,道:「我陪你呀。」

    昝霖望著他天真的眉眼,無端地掉下眼淚。

    谷知頓時慌張失措,半個身子都快探出窗外了,急急忙忙道:「哎,阿霖,你你你別哭啊,那我不陪你了?」

    昝霖那小貓兒似的雙眸登時瞪得老大,哭得更凶了。

    谷知大腦都不夠用了,磕磕巴巴地問著:「那那我是陪、陪還是不陪……啊?」

    昝霖:「陪。」

    「好好好好好。」谷知一疊聲地答應下來,「肯定陪著你!必須陪著你!這輩子都陪著你!一直到我牙齒掉光死翹翹!好不好啊?」

    昝霖:「好。」

    谷知又是一個大大的懵逼:「咦你說話了!」

    昝霖:「……」

    雖然事實證明這人是找對了的,但她後來怎麼問原因,昝霖都只是回答:「我不知道,就是突然講不出來話了嘛。」

    不是不肯說。

    而是說不了。

    谷知也不知自己怎麼倏忽無端想起這事,事實上直到昝霖推門進來,他還都是一種恍惚的狀態。

    「你怎麼回事?書架也不理,叫你吃飯也不應。」昝霖的手背貼了貼谷知的額頭,「也沒發燒啊。」

    谷知順勢握住他的手,百思不得其解,道:「當年啊,你到底為什麼就不說話了?」

    昝霖啊了一聲,很快想起來他說的是什麼,失笑:「你怎麼還記著呢。」

    谷知哼哼:「只許你記得?」

    「你不是一向記性不咋地的麼。」昝霖站累了,書房唯一的椅子又被谷知占走了,他索性坐在谷知腿上了,回憶了會兒,道,「也不是什麼特別的原因啊,那時候就是覺得吧,嗯——我的大腦很不高興,命令我的嘴巴不許說話——然後就怎麼都沒聲兒了。」

    谷知但望著他眨眼睛,也不說話。

    「我小時候挺奇怪的哈?」昝霖將谷知的耳朵揉來捏去,「想想也是太不懂事了,害得我媽焦慮得都快崩潰了。」

    谷知卻扣住他的腰,道,「害怕麼?」

    「嗯?」

    「說不出話來,害怕麼?」谷知解釋道。

    昝霖大約是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愣了好久,才道:「是有一點兒。」其實從那以後很長的時間裡他都會陷入莫名的恐慌中,擔心自己又什麼時候突然不能說話了;然而沒有人問過他,他也就沒有表露出來過。

    谷知收攏手臂,腦袋埋在昝霖的肩膀上,聲音里滿是鬱悶,「對不起。」

    昝霖的手在半空停了一下,然後放到谷知的頭上,輕輕一揉他的短頭髮。

    傻瓜。

    即使驚惶,也終究還是長大了啊。

    昝霖鼻子泛酸,他閉上眼擋住一些幾乎洶湧的情緒,道:「讓我開得了口的人是你啊,所以看到你在,就沒那麼怕了。」

    谷知還想說些什麼,被敲門聲打斷了,門外柳之煬敲了兩下,道:「阿霖?」

    「來啦。」昝霖拍開谷知圈在他腰間的手,扯著他去開門,又小聲道,「都怪你,差點把人兒給晾外頭不管了。」

    谷知不大高興地撇撇嘴,他巴不得他家阿霖把那個楊柳條條晾著呢。

    這種「不大高興」一直持續到睡覺時。谷知抱著昝霖翻來滾去哼哼唧唧。基本上就是在含糊不清地說著「我不喜歡楊柳枝枝啊」。

    「那人家也沒準備喜歡你來著。」昝霖只當他是彆扭。

    「好嘛,他不喜歡我,喜歡你怎麼辦。」

    「你以為人人跟你一樣?」昝霖道,「他是直男,有女朋友的。」雖然已經分手。

    谷知不管,繼續翻來滾去。

    昝霖幾乎要說「再鬧你就去睡書房」的話了,谷知就消停了。

    昝霖:「……講真,我有藥你要不要也搞點吃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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