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我就是喜歡你
小說: 一年春好處·穀雨 作者:扶风浪笑 字數:3096 更新時間:2019-09-22 02:09:56
回家時昝霖在快到小區的時候讓谷知停了車,蹲在花壇邊逗弄起一隻眼熟的小黑貓。
谷知笑道:「想養貓?」
「雖然喜歡這小傢伙,但也止於摸摸抱抱喂餵食的程度,」昝霖道,「想法倒是有過,只是貓傲嬌,我比貓更傲嬌,若真養了,可能會打架。」
谷知被他這理由堵得啞口無言,笑得趴在車上直不起腰:「可能也就只有你會跟貓咪打架了。」
「不可能!」昝霖道,「你家小堂弟那種竄天猴似的性格,也會打起來的。」
「哎喲你快別提他,講到他我就頭疼。」
「幹嘛這樣,人家走之前還給你留了禮物,多窩心啊。」
昝霖講的是Chris臨走時把谷知神神秘秘地叫到一邊不知塞給他什麼東西的事兒,谷知耳朵一燙,隨即咧嘴笑了:「阿霖,你這是在好奇麼?」
昝霖挑了挑眉,沒說話,但意思不言而明。
谷知便笑得更歡樂了,賤兮兮道:「既然小堂弟如此窩心,我當然不能辜負他一番好意。他送的禮物我已經用啦。」
「啊?」
「前個兒晚上,你……」
「閉嘴。」昝霖想起那些亂七八糟的套套,飛快地截住了對方的話,道,「行,我算明白了,你們兄弟倆都不是正經人。」
谷知不置可否地聳了下肩膀。
那黑貓吃完了食,被順了毛,扭頭就跑開了,消失在一棵樹之後。
「小沒良心的。」昝霖嘟囔了一句,又道,「說到小沒良心,昕昕想要接捧花我還沒跟小庄提呢。」
谷知驚奇道:「這事兒還能這麼理所當然作弊呢!」
昝霖道:「有意見?」
谷知:「……沒。」
原本葉如庄的婚禮上,捧花是一定要歸於昝霖的,這幾乎是大家都默認的事情。就像學生時代,大家都默認他們倆是「一對兒」那般,彷彿最一目瞭然的東西突然變了卦,非要往眾人想不到的地方發展。
葉如庄還開過玩笑,道是請帖寄給老同學的時候人家還八卦起來新郎怎麼不是他呢。
昝霖想,如果從來沒有谷知的出現,他也許真的會娶這個姑娘。
那時候他們在別人眼裡總是出雙入對的,還有同學悄悄問過「你們是不是在談戀愛啊」,葉如庄每次都歪過頭用眼角瞧對方,哼一聲,道:你猜呀。
甚至連她自個兒都會忍不住問:「我們天天一起吃飯做題看電影,真的不算談戀愛麼?」
昝霖笑了:「你是戀我還是愛我?」
「愛你呀。」葉如庄想了想,笑眯眯地說,「我當然是愛你的,也當然肯定不會戀你。」
——因為所有人都愛自己,卻沒有人會當真戀自己。
即使他們倆看上去丁點兒不像,但他們心裡都清楚兩個人在所有有意或者無心的偽裝之下,深處同一片深淵。
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太長太長,對彼此的了解太深太深,葉如庄為他哭過,他為葉如庄割過腕子;他們骨子裡是相似的,一樣的悲觀,一樣的掙扎,一樣的倔強,只是昝霖走過更加孤單的歲月,望見了她就彷彿望見了曾經的自己,因而也更加心疼這個在雙親冷漠的夫妻關係里成長的小女孩,希望她這輩子起碼能因為他的到來而稍微開心一點。
而很快,他要把這個任務交給另一個男人了。
明明是瞧著就很嚴肅的嚴律師,好似對誰都冷漠,卻連谷知這樣粗神經的人見了一面之後都給出「應該是個很溫柔的人」的評價。
昝霖想他是該放心把她交給他了,把她的開心也交給他。
然而這種心情……真的完全就是嫁女兒啊!
這個「很快」果然快得很,昝霖都還不及反應,轉眼就要到葉如庄的婚禮。
「明天就到時候了,」他翻著白眼道,「緊張之情溢於言表,我決定發個微博冷靜一下。」
谷知:「……」
於是奆奆便上線了。
倚天看海:最寶貝的姑娘要結婚了。有一種看著女兒出嫁的心情,難以言喻。哦,身為一條單身狗,所以我今天不碼字了。[微笑][微笑]
評論下好奇這位姑娘是誰的有之,更多的則是在後頭記得加上一句「大大快去碼字更文」之類的。
昝霖一面踹谷知令他去買水果,一面在下頭回覆:你們都不愛我了,哭哭。
迷弟迷妹們:大大不要強行賣萌!
很快在底下的諸多評論中跳出來這麼一條——穀雨潤林木:我下樓買橙子的功夫,你就變成單身了?——
點進其主頁也是空蕩盪,關注列表只有倚天看海一個人而已。
這也沒什麼嘛,可能是個比較腦殘的迷妹(弟)呢?
然而偏偏奆奆還翻了他的牌子,十分傲嬌女王的語氣道:那你還不快點滾回來。
迷妹1號:我覺得大大這個語氣說話,對方必然是個漢子!
迷妹2號:同意。
迷妹3號:同意+1。
……
迷弟N號:所以海哥真的搞基去了麼?
仍然是那個蘿莉頭像的小妹妹,在一片評論下如同清流似的道:只要大大覺得那人是對的人,其他都不重要。
昝霖勾唇一笑:雖說明天就能回家了,但你大晚上在宿舍玩手機,信不信我去告訴你親愛的秦老師?
那小妹妹驚慌失措:卧槽!哥!你什麼時候知道是我的?!
昝霖沒回覆她,雙手交疊兜在腦後,笑得十分狡猾:「一開始就知道啦,小傻子。」
「叫誰小傻子呢?」谷知拎著塑料袋進屋,看著躺在沙發上的愛人道,「大大你今天很亢奮啊,把大家的馬甲都扒了。」
昝霖跳起來竄到谷知的背上,然後像只考拉一般賴著不動,道:「亢奮得睡不著覺了,喔,你明早記得提醒我去店裡拿西裝啊。」
「嗯,好。」谷知扣著他的大腿不讓他掉下來,甚至還往上託了一托好讓他賴得更舒服些,「既然睡不著覺,我們來做點有意義的事情吧……」
嗯,拉燈。
婚禮當天葉如庄緊張得不得了,不停地做著深呼吸。
「哎呀悠悠球你們來得好早啊,」昝霖走進化妝間,與許悠打完招呼就捧著她的臉仔細瞅來瞅去,眉毛都糾結到一塊兒,道:「女兒就這麼送到別人家裡去了,爸爸心都要碎了呢,要不還是嫁給我吧?」
這話一出口他就被谷知箍住了腰,便聽這廝在耳邊冷笑一聲,繼而開口裝可憐:「阿霖,你怎麼可以想著娶這母老虎嘛,不可以拋棄我啊,我才要心碎呢。」
昝霖瞄了一眼站在葉如庄和許悠中間的年輕男子,眯著眼睛笑了一下,沒使什麼力地推了把谷知:「別肉麻。」
沒多大會兒妝娘便跑進來嚷著「要換婚紗啦,還有妝都還沒化」,把一幹閑雜人等都趕出去。
被關在門外了,昝霖拉著谷知去外頭的柏樹下等姍姍來遲的方家兄弟。
谷知往外站了兩步,正好擋住昝霖,他略微偏過頭,看著昝霖頭頂的發旋,小心地握住了他的手。
昝霖不明所以地抬起頭:「嗯?」
陽光正好穿過樹杪枝頭零星地落到昝霖的臉頰,他微微翹起了嘴角,便似柔軟的貓爪子在谷知的心上撓了一下。
「阿霖。」他道。
「怎麼啦?」
谷知扣緊了昝霖的手,道:「我們養只貓吧?」
「貓?才不要呢,多麻煩啊。」昝霖話是這麼說,但嘴角弧度卻揚得更大,露出細白牙齒。
「嗯,我負責照顧它,你負責跟它打架就好了,」谷知道,「你們打完了之後,我再負責批評它。」
昝霖眸光一亮,嘴上卻道:「我才不稀罕。」未等對方接話,他卻又道:「那我要養黑貓,全黑的不帶一點兒雜色的那種。」
谷知下巴抬了抬抵在他頭頂,嗯了一聲,藏著入骨的寵溺。
方家兄弟到這裡第一眼就是看到這樣的畫面,小寶立刻笑得見牙不見眼,道:「哥,阿霖那個樣子和以前好像啊。」
「以前?」方清承道。
「你不覺得他現在就很像是念書時候對著谷知一臉壞笑的樣子麼?」方明朗道,「而不是後來的總給人他彷彿隨時都會消失的錯覺啊。」
方清承挑出了一個極淡的笑容:「嗯,他還自己沒看出來呢,那你一會兒要把這話告訴他。」
「為什麼?」
「好讓他嘚瑟啊。」方清承低頭望見自家小寶的溫軟眉目,便不自覺地放柔了表情,連說話都帶上溫存的尾音。
他們到這兒沒多久就聽到不知誰扯著嘹亮的嗓子到處找神父,而神父則在其身後平靜地告訴前者他的位置以及這人踩了他的鞋子。
混亂了一小會兒,緩緩響起了瓦格納的《婚禮進行曲》。
新娘步入教堂。
昝霖聽著神父問新郎:「無論她將來是富有還是貧窮,或無論她將來身體健康或不適,你都願意和她永遠在一起麼?」他將手放進了谷知的手掌上,然後,十指相扣。
谷知輕聲道:「那你願意麼?」
新郎在朗聲回答:「是的,我願意。」
「是的,我願意。」昝霖道,「谷知,我希望每一天睜開眼都能看到你,那樣我就很歡喜。你呢?」
谷知倏忽說不出半個字。
他最終只是更緊地糾纏住昝霖的手指。
——我就是喜歡你,從小到大,從今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