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第一時間回歸隊伍啊，我親愛的boss！」

顏夕的語氣並不和善，但蘇喻似乎早就已經習慣了。他雙臂彎曲放在桌子上，雙手捧著自認為陽光帥氣的臉龐，嬉皮笑臉地看著她。而顏夕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

「這是什麼咖啡啊？只有這麼一小杯。」

蘇喻知道從她那兒討不到任何好處，就把注意力移到了她面前的咖啡上。不知道為什麼，咖啡因的提神效果對蘇喻尤其有效，所以除了熬夜加班的需要，蘇喻幾乎不碰咖啡。但此刻蘇喻卻好奇地端起了顏夕面前的那杯，裝模作樣地聞著飄渺的香氣，暗暗地瞥了一眼顏夕，趁她不注意，一口氣全喝了下去。

顏夕知道蘇喻一向喜歡惡作劇，所以她沉默地坐在對面，既沒有阻止蘇喻的行為，也沒有多餘的表情，她只是在聽到劇烈的咳嗽聲之後，把目光緩緩投向了被Espresso苦得眼淚汪汪的蘇喻，幸災樂禍地補了一句，「味道還可以吧。」

咖啡進到嘴裡的那一刻，蘇喻就知道自己上當了。苦澀的味道大面積地襲擊著蘇喻口腔里每一個脆弱的味蕾，還順著食道入侵著蘇喻的胃，這滋味比顏夕的冷嘲熱諷更讓他難受。但顏夕卻樂在其中，蘇喻臉上不停變換的表情讓她緊繃的神經漸漸放鬆，也勾起了她難得的興趣。

「Darling，有些東西別輕易嚐試，你可能會後悔。」顏夕纖細的手指緩慢地敲著桌子，表情里透著認真，而蘇喻顯然還沒有從咖啡的苦澀中緩過神來，目光獃滯地看著顏夕，像被洗腦了一樣。她無奈地嗤笑了一聲，叫來服務生點了兩杯微酸的檸檬水。

「這麼快就來和我匯合，看來我交給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一提到任務，蘇喻獃滯的表情有了變化，眉毛有些糾結地皺了起來。他慢吞吞地從身旁的包里抽出了一個文件夾，小心地遞給顏夕。她沒有遲疑，伸手接了過來，仔細地翻看著文件，時不時地還會喝口檸檬水，而蘇喻則緊張地坐在她對面，目光有些閃躲，動作略微僵硬。

蘇喻的緊張來自那份文件，那裡面是關於銘曦集團的全部資料。銘曦集團是六年前橫空出世的一家綜合性設計公司，起初因為資金的問題，公司一度陷入困境。但一年之後，銘曦集團突然獲得了一大筆不知來源的資金，從此迅速崛起，逐漸掌控了大部分的人脈和資源。它強勁的發展勢頭直逼一直以來資產穩定，人脈廣闊的朗瓏創想。

短短六年，銘曦集團從無到有，甚至能夠迅速地上升到業界一個舉足輕重的地位，可見銘曦集團董事長的能力和手腕。但隨著調查的深入，在知曉他名字的那一刻，蘇喻明白，這是一個絕對的禁忌。

「老規矩。」

顏夕看了會文件，突然淡定地拋出一句話，蘇喻回過神來，表面上支支吾吾地應了一聲，但心裡卻充滿了顧慮。他的手緊握著玻璃杯，努力地放鬆著自己，在看到顏夕的肩膀微微顫抖之後，蘇喻莫名地鬆了一口氣。

「如你所見，白家是傳統的家族企業，他們主要的利益來源是地產。之前的幾任董事長進行過企業轉型，把手伸向了電子業和金融業，但因為他們在這方面是新手，沒什麼經驗，始終被其他的類似企業壓制，所以在兩個方向的發展都極其緩慢，最後都以失敗告終。」

蘇喻說到這裡刻意停頓了一下，眼神狀似無意地瞥向顏夕，似乎是為了顧及她的情緒，他微微抿著嘴，猶豫要不要說下去。顏夕仔細地看著文件，沒有理會蘇喻的停頓和猶豫，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繼續。」

頂頭上司都發話了，蘇喻再猶豫也只能硬著頭皮往下說，他咽了下口水，緩緩開口。「但是六年前，白英理以董事長長子的身份接手了白家所有的業務，但在任職當天，他對董事會宣布，他要徹底放棄白家經營幾十年的地產，去創立一家收益更高的綜合性設計創意公司，打算從零開始，而這家公司就是你現在看到的銘曦集團。」

本以為白英理這個名字會讓顏夕動容，但她聽到之後表情沒有一絲變化，連剛剛顫抖的肩膀此刻都是安靜的。

斜照進來的陽光溫度剛好，窗外瀰漫的喧囂一如往常，顏夕的手指還在緩慢地翻閱著文件，但原本應該靜謐閑適的空氣里卻悄悄混進了一絲壓抑和沉重。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蘇喻竟然在顏夕的眼神里看到了怨念。

蘇喻和她一起工作五年了，這期間顏夕從來沒有提過她的過去，蘇喻每次有意無意的詢問，換來的都是她的橫眉冷對，似乎她的過去不堪到了極點。

而白英理這個名字還是他從一次顏夕醉酒之後對他的哭訴里聽到的。他們的過去蘇喻並不完全了解，但他知道白英理就像一根刺，被顏夕深深地埋在心裡，雖然看不見卻每時每刻都痛。眼前這樣隱忍情緒故作鎮定的顏夕，讓蘇喻既心疼又憤怒。

「設計創意一直是白家最不屑染指的部分，白英理怎麼會冒著被家族放棄的風險創立一家這樣的公司？」

如果換做別人，這樣的問題蘇喻還可能會和顏夕一起分析探討，但眼下情況不一樣，她根本就是在明知故問。蘇喻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憤怒，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突然的聲響嚇得櫃檯里的服務生急忙站起來查看，但顏夕卻毫無反應。她只是沉默地低著頭，那模樣似乎早就料到蘇喻會發火。

「夕夕，他這麼做的原因，你真的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