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顏夕問的是什麼。

當初顏夕的品牌X&L在加拿大小有名氣之後，慕名而來的設計師沒有一百也有五十。但顏夕一份簡歷都沒看，一封郵件都沒回，始終都只讓他陪在自己身邊。

「同樣的問題我也問過自己，沒有答案。」

顏夕聽後微微一笑，將第三杯酒緩慢飲下。三杯烈性酒下肚，顏夕的臉頰飛起了濃濃的紅暈，幽暗中尤為動人。可蘇喻看著這樣的她，無動於衷，只是默默地倒了一杯酒。

「所以，還沒明白嗎？」

顏夕留心到他的反應，用手指擦掉嘴角殘留的酒，雙臂交叉放在身前，支撐著趴在吧台上微晃的身子。蘇喻抬眼看過去，正對上顏夕欣慰的笑容，「因為在你眼裡，我不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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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酒會離開後，白英理並沒有馬上回家，那個冷冷清清的家，回去也沒什麼意思。司機開著車在深夜的街道上漫無目的的穿梭著，窗外車水馬龍的景色夜夜如此，不會因為任何人發生改變。儘管白英理已經站在了國內設計行業的頂端，但始終無法改變所有事。

他坐在車後座，側頭看著窗外飛逝的街景，思緒也在隨之紛飛。回想起顏夕離開的這幾年，白英理第一次開始嚐試審視自己。

「喬叔，當年的事，我真的做錯了嗎？」

坐在副駕駛的喬叔聽到他這樣的問題，猶豫了片刻，轉而堅定地告訴他，「錯了，但沒全錯。」

白英理無奈地笑了，眼淚無聲地滑落。

「在您眼裡我始終是個孩子，可在外人眼裡我是白家的象徵。我不得不裝作對一切都無所謂，裝作任何事都在我的掌握之中，甚至還要裝作我一點都不羨慕那個混蛋！」

喬叔心裡有數。今晚再見到顏夕，白英理那顆積滿灰塵的心瞬間被擦亮了。可是還來不及欣喜，黎沐陽的出現又讓他的心蒙上了一層新的陰影。

「如果您覺得黎董配不上顏小姐，可以......」

「不，我不能。」

不等喬叔說完，白英理就打斷了他的話，多年的默契讓他和喬叔對彼此的想法了如指掌，不需要說明白。

「我愛她，但我不想造成她的困擾。比起她只是誤會我，我寧願相信她是真的不愛我了......」

白英理明白的，愛情不能掌控，她更不可能。

都說時間可以治癒一切，可幾年的時間匆匆而過，那件事在他和她的心中並沒有癒合，反而出現了更大更深的傷痕。他在青蔥歲月里因為衝動而犯下的錯，直到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挽回，儘管他已經心思縝密到能夠識破詭計，卻仍然猜不透她的心思。

白英理坐在車後排，任由淚水模糊著眼前的景色。說起來，這是他記事起第一次流淚。他曾發誓絕對不會讓感情或者女人成為自己的軟肋，可如今的他正在被一個女人攪亂著心思。

「你真的那麼愛我嗎？」

「謝謝你的花，我很喜歡！」

「你說真的？你真的要和我結婚嗎？」

「你父母……是不是不喜歡我啊……」

「算了，叔叔阿姨有他們的打算，我同意婚禮延期。」

「白英理，你就是這麼保護我的嗎！我恨你......我恨你！」

事情已經過去了六年，可只要一想到最後一次見到顏夕時她的樣子，白英理的心臟還是會一陣抽痛。顏夕是他豁出性命都不願意辜負的人，始終都是。

車裡陷入深深的沉默，兩個人再也沒有交流。突然，喬叔的手機發出一聲簡訊提示音。看到短息內容之後，喬叔的眉頭緊蹙了起來。

「少爺，剛才家中僕人發來消息，黎董剛剛到達家中，說是有事和您商量。」

聚會結束的當晚，黎沐陽就迫不及待地找上門來，美其名曰找他有事，其實真正的目的是什麼，白英理比誰都清楚。

「回家吧，別讓客人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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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

顏夕微笑不語，拿起剩下一半的酒瓶和空酒杯，身體搖晃著繞過吧台，走向客廳。她嘴裡哼著一段旋律，是兩人在加拿大街頭初次相遇時，街頭藝人正在彈奏的曲子。此刻靜謐的月光配上顏夕悠緩的聲線，蘇喻看著她的背影，滿眼的敬慕。

「喻，你愛我嗎？」

顯然沒有想到顏夕會這麼問，蘇喻剛入口的酒嗆進了嗓子，引起了劇烈的咳嗽。

「咳咳咳！你在說什麼啊！你喝多了吧？」

彷彿完成了一個成功的惡作劇，顏夕的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燦爛笑容。她笑出聲來，轉身跌坐進沙發里，打了個響指，客廳的燈被瞬間點亮。

「換成別人聽到我這樣問，恐怕早就忙不迭的對我獻殷勤了吧。」

說起這個，顏夕眼神里的光暗淡了下去，但隨即想到了什麼，顏夕重新綻放滿足的笑顏看著蘇喻，「喻，只有你會忽略我所有的背景和光環，把我當做一個普通女人。」

傻瓜......

蘇喻在心裡念著，嘴角也浮現出若有若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