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的身體漸漸透明，這讓祁魚一下慌了手腳，可是再一眨眼，白又恢復了正常。

不會的，不會的。

她在心裡這麼暗示自己，卻忍不住再次埋進白的懷裡，偷偷地流了淚。

白只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一言不發。祁魚的輕聲啜泣，讓他的手抖了抖，又恢復正常。

……

那天之後，祁魚開始頻繁地往來宅子和神社，還有一段時間堅持要在神社休息，白說了好久她都不聽勸，最後還是外婆的一句話打動了她：「你回來，外婆有辦法。」

祁魚眼前一亮，乖乖地回了家，外婆從箱底里拿出一疊渾黃的紙，又端出硯台和毛筆，拿到桌子上後，她開始一邊磨墨一邊對祁魚說：「這是追思紙，這是不忘墨，原本是學靈之人平日記繁瑣之事所用，你可以在上面寫下內容後，捲起來系在手上，每日睡前翻開來看，便不會忘記了。」

祁魚接過外婆蘸好墨汁的筆，低頭認真地、小心翼翼地一筆一劃寫下——

白。

外婆眼裡心疼掠過，她不忍打擾祁魚，便也默默地看著，後來盧肆宇學靈回來時，她也提醒著不要出聲。

這天晚上，祁魚寫了一千個「白」，心滿意足地拿起來看後，卷好仔仔細細地系在手上。

然而半夜，她還是會被噩夢驚醒，夢裡的白，一點點消失。

從未愛過人的祁魚，愛起來過於笨拙。

這天她打電話給已經好久沒回來的父母，跟他們說著自己對未來上大學和出社會的打算，說著說著，她決定把白的事和父母好好聊聊，即使他們已經不記得，可是剛想開口，她卻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還要說什麼。

「小魚？沒有事兒就掛了哦，媽媽和爸爸還有事要處理。」

「不，我……」她急著要想起來，眼淚奪眶而出，最後還是頹喪地掛了電話。

放下電話後，她立馬解開手腕上的紙條，上面滿滿噹噹的「白」讓她鬆了口氣，腦海里白淺笑的模樣完整地浮現出來。

還好，還好。她不會忘記的。不會。

每天晚上是例行的一千個「白」，白天的閑暇時間幾乎都呆在神社裡，前來參拜的居民和遊客都以為祁魚是神社的巫女，向她打聽神社的具體背景。

「這座神社是三十多年前所建，雖然時間不長，但是庇佑的神力很強。」祁魚也樂得介紹。

「聽說這裡的神明很厲害啊，能具體介紹介紹嗎？」

「是的，這位神明大人是青丘出身，且擁有九尾的神力，比一般的神明要厲害得多，他的名字叫……」

祁魚突然停頓，嘴張了張，卻怎麼也想不起來神明的名字了，遊客看她好像忘了，也沒繼續追問，自己參拜去了。

「你忘記白大人了。」「你忘記白大人了嗎？」「你忘記白大人了呀！」

誰？熟悉的嘰嘰喳喳聲在參道那裡響起，她望過去卻什麼也看不到，可是，她似乎很久以前，也被這麼說過。

她忘了白大人？白大人？白……白！

驚懼從祁魚心底蔓延上來，她快速地跑到拜殿里，不顧熙攘的人群，到了屏風後面。

那裡，白站著，看她。

祁魚緩緩地走近他，解開手上的紙條：「白，你看，我很努力，我沒有忘了你。」

白將她一把抱住，用力地，緊緊地，恨不得融為一體。

他低頭托起祁魚的下巴，細膩而溫柔地吻她，描繪她的唇形。

祁魚嘴角輕輕地揚起一點弧度，眼角卻是滑落淚珠。

我不會忘了你，不會——

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