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林被吻得猝不及防，皮茲伸出了舌頭，和他的交纏，這原本是一個纏綿至極的吻，直到夏林身體僵了一下。

更多的無力感從心臟那邊傳來，還伴隨著寒冷，夏林皺眉，用力咬了一口皮茲的舌頭，嘗到了滿嘴的血腥味，但是皮茲沒有放開。

他用處於慾望邊緣的情緒，將這個吻持續了下去，要做的事已經完成了，他開始宣洩情感。

良久，夏林感到力量恢復了一些，忙用力推了他一把，腳跟站定的聲音傳來，皮茲輕輕笑出聲，抬眼看他。

夏林看到他滿嘴的血，就快要溢出嘴角，他還笑著，哼著鼻息，抬起手幫夏林沾到血的嘴角擦了擦，最後喉頭一咽，把自己的血喝了下去。

龍舌頭上的小傷口很快恢復了，他抓著夏林的手，一邊引導他到火堆前，一邊說道：「你想嘗嘗我血的味道嗎？好喝嗎？」

夏林沒有回答他，緩緩地握緊拳頭。

原以為皮茲肯放開他，是留有商量的餘地，沒想到卻第一時間往他身體里輸送寒氣，好讓他心上的鎖更加牢固。

沒救了嗎？

夏林想道，被皮茲遞來肉塊：「不是要幫忙麼？你串肉塊，我來弄調料。」

其實所謂的調料不過是皮茲弄來的海鹽，他去了趟海上，用冰凍住一部分區域，將鹽提取了出來。

但是海鹽和加工過的食用鹽完全不同，不僅味道苦澀難耐，還可能含有對人體有害的物質，即便皮茲已經將它提純。

皮茲提取了一把海鹽，轉頭看見夏林在認真地串肉塊，一塊一塊地串，手指有些顫抖，於是眼神忍不住痴迷起來。

他的夏林果然是寶貝，不管做什麼事都很認真，都在散發著他個人的魅力，也難怪會有那麼多少女喜歡他。

只是夏林不知道，皮茲以前曾有意無意地趕走那些少女，若不是情況不允許，他興許會出手殺了她們。

覬覦他的寶物，又怎麼能放過呢？

所以即便她們沒有死，後來的生活也會莫名其妙連連受挫，學業、工作、婚姻，沒一件事是順心的，最終的結果不是自殺，就是淪落。

因此，有所察覺的人再也不敢把對夏林的愛意表現出來，夏林不知道他除了王國最勇敢的騎士這一稱號，還有少女殺手之稱。

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少女殺手」，而是字面意思。

皮茲把這一切做得悄無聲息，天衣無縫，沒有人知道，在他笑著去向這些民眾打招呼的時候，在少女們因為他的笑容而暖心的時候，他正在悄悄地進行這些事情。

皮茲不覺得將邪惡之名冠予自身是一種侮辱，只要——只要不是夏林賦予的。

如果能得到夏林，何樂而不為呢？

夏林串好肉塊，便被皮茲拿過去，灑了一把鹽在上面，接著就是放在火上烤。

肉塊因為火舌的燒燎而開始成熟，逐漸散出肉本身的香味，即使鹽是苦的，也阻擋不了這股香味。

當真是不聞不知道，一聞到肉的味道，夏林便感覺飢腸轆轆，腹部作響，皮茲笑了他一聲，把先烤好的一串給了他：「吶，你先吃吧。」

火光照耀著皮茲的半邊臉，他的輪廓似乎變得朦朧起來，唯有那笑容依舊燦爛。

那是傳聞中能讓嬰兒破涕為笑的笑容，擁有太陽氣息的微笑。

可是他們身處冰冷的山洞，皮茲眼裡也只有夏林，夏林盯著那裡面，看到的只有流動的金色，和瘋狂的情感。

不復往日的碧藍。

他閉了閉眼，沒有接過肉串，苦澀道：「皮茲，你接下來會怎麼做呢？」

皮茲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依舊笑著拿著肉串，道：「你先吃吧。」

夏林搖頭：「你沒有面對我。」

其實夏林很恍惚，方才他的問題，究竟是在問皮茲，還是在問自己？

夏林，你接下來會怎麼做呢？

你應該拒絕皮茲的對待，任何一切，你應該找到你的寶劍，你應該將龍殺死，保衛坎朵公主，乃至整個賽迦帕斯的安全。

那麼多個「你應該」，但是為何如今下不了手？你到底要怎麼做？和皮茲同歸於盡？

不，他不願看到對方死去，所以答案是、答案是——

「皮茲，你不想看到我死去吧？」夏林輕輕問道。

他們擁簇在火堆前，膝蓋碰著膝蓋，距離近得能看到彼此眼裡的倒影。

皮茲默然了幾秒，放下了肉串，反問他：「你也不想，對嗎？」

他抵上了夏林的額頭，手悄悄地摸到了夏林的那裡，他張合嘴唇，吐出龍魅惑的氣息，「夏林，夏林啊……」

猛然，夏林積蓄了全身的力氣，將他撲倒在地，火星子在空氣的擾動中蹦出火堆，轉瞬即逝。

夏林甩了甩頭，拚命讓自己的意識保持清醒，他抓著皮茲的肩膀，儘管蒼白無力，夏林吼道：「別想給我灌迷魂湯！」

什麼海鹽，什麼做飯！夏林抓起皮茲手裡灑落的鹽，問他：「這到底是什麼？」

「噗……噗哈哈哈哈……」皮茲猛然大笑起來，「不愧是我的寶物，你原來都看得清清楚楚！」

夏林突然覺得哪裡不對，他知道皮茲經過此前的戰役，明顯是力量大弱，那麼他還有什麼能力去離開山洞，甚至到達海面？

笑到半晌，一大口鮮血從皮茲喉頭噴了出來，濺在夏林的臉上，夏林大驚失色，摸了摸他微弱的脈搏，道：「你竟然強行變回原形！？」

有什麼事，值得皮茲去這樣犧牲自己僅剩的力量……他的臉色瞬間蒼白。

是坎朵殿下他們！

此時，軍隊的駐紮地，士兵們正在野炊，已經好幾天沒有正常進食的他們好不容易熬來了國王送來的食物，當然需要補充能量。

廚子灑了一把鹽在美味的湯里，攪了攪，吩咐人把湯分下去，這些鹽被一併送來，是他們僅有的調味料。

只是他們不知道，那鹽落在湯里的前一秒，閃出了詭異的、短暫的金色。

就像龍金色的眼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