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遲了哈哈……太遲啦！」

皮茲瘋狂的笑聲在山洞裡響起，夾雜著血濃稠的黏在喉頭的聲音，他在夏林身下大笑著，鮮紅的血襯得他十分嚇人。

夏林頓時感覺眼前一片黑暗，勉強撐住了身體，說道：「我要出去。」

皮茲的大笑戛然而止，他有些呆然地看向夏林：「你說什麼？」

夏林重複道：「我要出去，我要去看殿下他們。」

「不，夏林，你沒聽見我說的嗎？」皮茲捧住他的臉，把他臉上沾到的血舔掉，就像野獸在愛撫自己的伴侶，隨後，他來到夏林的耳邊，一個字一個字緩慢而清晰地跟他說：「我說——太遲啦。」

砰的一聲，夏林猛地把他按回地上，因為太過用力，夏林原本就虛弱的身體登時顫抖了起來，連同他的聲音：「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皮茲明白他的意思，不是說他為什麼要襲擊坎朵他們，而是在說，他夏林都已經走不了了，為何皮茲還不放過坎朵他們？

為什麼呢？因為那些人阻礙了他的計劃，即使他為了夏林把一切都打亂，那個所謂的公主也還要抱著希望，在原地停留。

她為什麼要停在那裡？她知道了自己往日的弟弟，是魔龍，是惡龍，她會為了皮茲停下來嗎？所以皮茲心想，對方是為了夏林。

夏林沒有出現在他們面前，只有坎朵見過夏林，知道他還活著，肯定是這樣。

龍想著，那顆心便被怒火包圍了。

既然你們選擇停留，選擇臟我的眼，那麼我做點什麼，有錯嗎？

即便他沒了強大的力量，難道不能悄無聲息地侵入他們嗎？

答案是肯定的，龍用了最後的力量，把帶了自己身上的鱗片之毒的鹽和食用鹽交換，要叫他們神不知鬼不覺地喝下去。

喝吧，全都喝吧，好不容易得來的熱湯灌腹，那是何等的溫暖和美味啊。

龍想著，再次大笑起來，直到夏林鬆開壓制他的手起身，往洞口走去。

「你要幹什麼？」皮茲獃獃地看著他，見他抬起手，用力地砸了一下封堵出口的冰牆，瞬間見紅。

皮茲登時痛心，衝過去把他的手抓住，幫他吹著氣：「疼嗎夏林？疼嗎！？」

夏林不言不語，用另一隻手打算繼續砸，哪怕砸到血肉模糊，也要出去，他的心跳因為劇烈的運動而加速，血液甚至沾上了胸前那層冰，好似要將它融化一般。

本來夏林失去了一半的肋骨，便已經不能再運動了，稍有不慎就會散架，皮茲是知道的，他心疼地阻止著夏林，說出的話竟然帶著哭腔：「夏林，我的夏林啊，你要幹什麼呢？」

他允許自己對夏林割肉折骨，卻不允許夏林自我傷害，當真殘忍瘋狂到極點。

「你到底想要什麼，我給你便是。」夏林掙開被他握著的手，道。

「我不是已經得到了嗎？就是你啊，你看不出來嗎？」皮茲覺得十分好笑。

「我從一開始就說過，我不會走……」夏林咬牙道，牙齒將嘴唇咬破，流出了血，「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

「為什麼……」皮茲呢喃著，問他，「你覺得你不會走，別人就不會搶走你嗎？夏林，只有我——只有我才是真心愛你的，他們一個個都只看到你劍術高超，可以利用，但是我不一樣——」

他顫抖著雙手，把夏林面向自己，睜大金色的眼瞳十分認真地說，「我愛你，夏林，我好愛你。」

夏林的心頓時沉甸甸的，喘不過氣，他把皮茲的手按住：「你以為我就不愛你嗎？你以為一個王國的騎士，賽迦帕斯最勇敢的人，會無端地和龍互相愛撫嗎？」

皮茲欣喜不已，下一秒卻被他甩開了手：「所以，我和你做個交易吧。」

龍的笑意僵在嘴邊，他輕輕地摸著夏林胸前那層冰，感受著他的心跳：「只要我們相愛的話。」

又一個晚上來臨，鄰國的探子準備穿過邊境，去搜索更多的信息。

他像往常一樣，小心翼翼地接近巡邏隊駐紮的地方，那裡的後面就是賽迦帕斯。

今夜似乎格外安靜，探子沒有聽見人走動的腳步聲，甚至連說話聲都沒有，這讓他緊張起來。

莫非是發現了他的蹤跡，搞了這麼一出空城計？

他靜靜地待在原地，灌木叢的後面，全身都是自然的偽裝，只憑肉眼真的很難辨認出來。

良久，當探子終於確認的確沒人巡邏後，他正打算走出灌木叢，越過邊界，兩個身影便突然出現。

探子捏了把汗，瞬間退了回去，屏住呼吸觀察著。

兩人並肩而行，探子越看他們的面容，越覺得熟悉，但是其中一個人的氣質實在太相反了，簡直跟變了一個人一樣，他不敢確定。

況且，那人不是失蹤了嗎？還有他身邊那個人……

探子忽然大驚，雞皮疙瘩起了一身，那是什麼，赤裸著上身的胸口那裡，為什麼會有一顆隱隱若現的心臟！？

他的直覺告訴自己，這兩個人的關係不一般，甚至非常人能言，刺痛的危機感讓探子奮不顧身地跟了上去。

他看見兩人來到營地前，還看到地上、桌子上橫七豎八昏睡的人，彷彿死了一樣。

等等，這些人不就是巡邏隊嗎？而且還有王室的特派隊伍！

探子感覺捕抓到了至關重要的信息，欣喜非常，於是打算繼續看下去。

他看到那個裸露心臟的人直奔某處，原來那裡正躺著坎朵公主，頓時可惜了一聲，若是方才挾持起來，就是他們的一大籌碼了。

賽迦帕斯國王對坎朵公主的疼愛可是出了名的，他們這些敵國自然有所耳聞，曾多次將坎朵作為挾持目標，奈何連連失敗。

看到半晌，另一個人突然往他這邊看了過來，臉上帶著笑容。

不會有錯的，他果然就是……

「唔！」探子悶哼一聲，手摸向了後腰，摸到滿手的冰水與血的混合物。

怎麼會……他被貫穿腰椎的身體逐漸倒下，臨死前看到的，是那人燦爛的笑容。

和金色的眼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