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賤了？」

賀辛煙看著電腦熒幕上付款成功四個字，夾著煙的左手輕輕一抖，長嘆了口氣，姿勢有些愜意，但眉宇間又夾雜了一絲焦躁疲憊，這張臉讓人不由得想到面如冠玉，劍眉星目。

「女人啊，真是麻煩死了」聲音有點幹酥，像賀辛煙手裡的煙。

抬起夾著煙的手，賀辛煙猛吸了一口，一想到處了這麼多年的女朋友余安敏，也懶得在意這八九萬的包了，吐了口氣，煙隨意的在煙灰缸里杵了幾下，動作一氣呵成。

空空如也的雪櫃和賀辛煙面面相覷，愣了兩秒，不知道什麼時候雪櫃里的啤酒居然拿完了。

要不要去買酒？賀辛煙猶豫不決的糾結著，人卻已經是走到門口了。

一件又皺又廢的白褂子配上熱褲和人字拖，看起來一點都不符合他人民教師的身份，更像是街邊無業青年。

「老闆，玉溪，四瓶啤酒」賀辛煙從褲兜里抓了一把皺巴巴的錢，零零散散放在玻璃櫃上。

「下次你打個電話，我們這裡包送的」老闆對這賀辛煙嘿嘿一笑，從身後的箱子里拿了四瓶賀辛煙常買的啤酒，指了指牆壁上的電話號碼，笑眯眯的看著他。

那老闆看起來也有六七十歲了，頭髮花白，穿著和賀辛煙同款的白褂子，賀辛煙禮貌的咧嘴一笑「下次一定記得。」

每次賀辛煙都是這樣答覆的。

夏日的熱空氣把賀辛煙捂得緊緊的，這種天氣，很少會有人閑著出來散步，所以街頭巷尾的小混混打架也更加囂張。

昏暗的巷子里，三五個粗漢圍著一個穿著校服的少年，少年小心翼翼的緊靠著牆壁。

賀辛煙朝著巷子里瞥了一眼，本來是不想多管閑事的，作為職校的老師，這種打架鬥毆的事件看多了，別說校外的事情了，校內甚至自己班上的學生打架，賀辛煙都不想搭理。

要不是哪件藍色的校服，賀辛煙也不打算停下來做什麼伸張正義的事情。

「喂，我已經報警了啊你們」賀辛煙手裡拿著煙，整張臉上都寫滿了對這些小混混的厭惡，童年的陰影讓賀辛煙忍不住身體發抖，有憤怒也有害怕。

幾個粗漢對望了幾眼，其中一人站了出來「哈？報警，怎麼？他欠的錢你還？」

那人長得也就跟個悶頭大漢一樣，賀辛煙皺了皺眉看了一眼那個始終低著頭的學生，哪件熟悉的藍色校服讓賀辛煙心軟「我替他還。」

說著，賀辛煙打算從口袋裡摸錢，手一伸進褲兜里才發現自己只記得提著啤酒，忘記把錢放進褲兜了。

尷尬了幾秒，對面的大塊頭也沒覺得有什麼。

其中一個比較像頭頭的站了出來「反正他現在也還不出來，正好你可說了你替他還，每個月十萬塊，你可別跟我玩其他花樣，你身上值錢的地方可多了。」

一月十萬？

賀辛煙愣在原地，目光有些獃滯的看著那穿著校服的學生，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顧亥站的有些腿麻了，奈何賀辛煙還在原地一動不動。

半響。

「大哥，你覺得我現在回家收拾東西還來得及嗎？」賀辛煙抬頭看了眼顧亥。

聽見賀辛煙說話了，顧亥也有些焦躁難受地抓了抓亂搭在額前的頭髮「您不應該幫我的。」

聲音弱弱的，像是在哭，怎麼看也不像是什麼壞學生。

賀辛煙嘆了口氣，朝著顧亥伸手。

顧亥看著眼前的一袋啤酒，緩慢的抬起頭，手胡亂搓了搓才接過那袋啤酒。

昏黃的燈光照在顧亥身上，銀絲框眼鏡下的眼睛裡布滿血絲，臉長得也是乖巧，只是臉上和嘴角都有些紅腫，還蹭破了皮。

在顧亥接過袋子時，賀辛煙還注意到他手上也有傷，或許身上也有傷，完全就是年少時候的自己。

想著，賀辛煙拿出一根煙遞給顧亥，顧亥搖搖頭，乖巧的樣子讓顧辛煙心裡要好受一點。

「你為什麼差他們那麼多錢？」賀辛煙走在前面，吸了一口煙，用漫不經心的語氣問顧亥，可能這是顧亥的隱私，但是要幫顧亥還錢的是自己，自己也有權利知道每月十萬是用到哪兒去了。

身後的顧亥一瘸一瘸的跟著「不是我，是我爸欠的，很多錢，所以對不起，您不該幫我的。」

「那你家裡其他人呢？而且，他們就算找到你，你也還不了什麼錢啊」

顧亥緊抓著口袋「家裡沒人了，他們找我是覺得我可能找得到我爸，而且就算找不到，他們可以透過暗網把我賣了。」

「賣了？」聽到這裡，賀辛煙停下來，身後低著頭緊跟著的顧亥直接就撞到了賀辛煙身上。

賀辛煙轉過身，正好顧亥抬起頭，白色襯衣藍色校服，看起來特別的幹凈。

「你的話，還行。」說完，賀辛煙吸了口煙上下打量著顧亥，在顧亥的臉上停留了兩秒「可是你能幫我做什麼？我又不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