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復一鬆了口氣，起身去衛生間洗漱，像之前一樣洗臉的時候順便就把洗面奶給抹到了頭頂，衝掉泡沫後搓起來咯吱咯吱的。林復一很滿意地擦幹腦袋，走出衛生間將車子搬出來就出了門。

學校規定的早自習時間是六點半，六點半之後學校大門關閉，衣著整齊的學生會代表們一人帶一袖箍等在小門，陰沉著臉抓遲到。

林復一被抓過一次，學生會代表那張便秘臉搞得他連早飯都沒有吃下。那之後他就決定，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再不能被抓到遲到。

六點二十分，林復一順順利利將車輪滑進了車庫，跳下車的那一刻他滿腦子都在想早上那頓應該怎麼吃，完全沒注意到在他之後將車子停到他身邊的夏書。

夏書彎下腰將車子落了鎖，直起身的時候一扭頭便看到走出幾步遠的林復一正在撓著後腦勺，樣子要多蠢有多蠢。

夏書輕輕勾了下嘴角，將車把上掛著的還熱氣騰騰的包子取下來，不緊不慢跟在了林復一的身後。

林復一一直到落座都沒有發現身後跟著一夏書，直到面前被扔了一袋包子才後知後覺自己跟這個新同桌進班是前後腳。

「呦，這麼早。」林復一略顯尷尬地打了聲招呼，然後指了指包子，「給我的啊？」語氣怎麼聽都滿滿的受寵若驚。

「嗯。」夏書淡淡回應一句，坐回座位掏出了早自習要用的書。

林復一在一旁還驚著，過了一會兒他往夏書那邊湊了湊，又一次確認道：「真給我呀？」

夏書把手中的書往桌上重重一墩，「愛吃不吃。」

「哦，吃吃吃，怎麼能不吃，謝啦！」林復一眼中瞬間染上了驚喜，他抬頭看了眼掛在黑板邊的鐘，確定時間足夠他吃一個包子之後迫不及待打開了袋子。

然而，就在他指尖剛碰上一個包子時，夏書在旁邊毫無徵兆地伸了手，飛快拿走他手下那個包子塞進了嘴裡。

林復一一愣，扭頭看向腮幫子塞得滿滿的夏書，一臉的『你他媽在逗我』。

「不是……這不是給我的嗎？」

夏書瞪了他一眼，嘴裡鼓囊了幾句也不知道在說什麼。

林復一裝作聽懂的樣子點了點頭，「沒事，我不介意你吃一個。」

但是，當他再次伸手的時候，夏書又從他手底下搶走了一個包子。

這下林復一是確信夏書這混蛋在耍他了，他借著心底騰起的無名火把包子一推，「行了，我不吃了還不行？你他媽就是想逗我。」

夏書眼睛瞪得更大了，他一開始塞進嘴裡的包子還沒有完全咽下去，被噎得只想冒淚也來不及說話，只好將手中拿著的那個包子掰開，讓林復一看裡面的餡。

韭菜雞蛋的。

林復一一愣，「你什麼意思？」

夏書終於把包子給咽了下去，話沒過腦直接就說出了口，「你不是討厭……」說到一半急急剎住車，拿著包子的手在半空尷尬的停了一會兒後收了回去，小聲改了口，「我的意思是，吃韭菜餡的味道太大。」

那你剛剛還往嘴裡塞了一個呢！林復一老大不滿意夏書的這個回覆，他盯著夏書看了一會兒，開口問道：「你知道我討厭韭菜？」

「我不知道。」

「那你……」

「害人不害己，我自己吃了韭菜餡的最起碼口氣自己聞不到，你吃的話，太臭。」夏書裝模作樣地捏了下鼻子，撇著嘴機關槍一樣突突攻擊了一番後熄火，豎起了課本開始讀課文。

林復一狐疑地又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而後將視線轉到袋子里剩下的包子上。

「沒有韭菜餡的了吧？」

夏書沒回應，林復一以為他沒聽到，但也沒準備再問。他把包子收回桌洞，拿起輔導書的那一刻聽到身旁人小聲說了一聲——

「沒了。」

林復一笑笑，翻開輔導書讀了起來。

英語輔導書的每一頁頁腳都會摘錄英語短句，林復一翻開的那一頁頁腳寫著的是：We all live in the past. We take a minute to know someone, one hour to like someone, and one day to love someone, but the whole life to forget someone.

林復一大聲讀完這句話後停了下來，看著那句話似乎有些恍惚。

夏書在他讀出第一句的時候就捏緊了書本，覺出林復一長時間的停頓後忍不住扭頭看了他一眼。

林復一恰好在這個時候叫了他的名字。

「嗯？」夏書心頭一跳，「怎麼了？」

「這句話，」林復一指著頁腳，扭頭對著夏書開始笑，「能幫我翻譯一下嗎？」

彷彿是心頭跳出的一朵火焰被突然澆熄，夏書有些失落，但還是一字一頓地說出了翻譯。

「我們都活在各自的過去。

「我們，用一分鐘的時間去認識一個人，用一個小時的時間去喜歡一個人，用一天的時間去愛一個人，最後，卻要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忘記一個人。」

林復一聽完後搖了搖頭，卻是笑得更開心了。

他說：「真是造孽啊。」

夏書也跟著笑，「沒錯，真是造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