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出現，就像是林復一和夏書之間一段無關緊要的小插曲。

對於林復一來說，只是多了一個異性朋友。當然，有時候林復一也會覺得很奇怪，在之前，他也是個甘願因為心儀女生的一句話而剃光頭的痴情種，怎麼偏偏就在夏書這裡消磨掉了對其他人的所有奢求。不管是生理上的，還是心理上的。他都自己在心底默默畫好了線，不逾矩，也不想邁過去。

可能這樣的日子挺無聊的，但是真心痴情於一個人的時候，當生命完全被那個人填滿的時候，不管做什麼，只要那個人還和他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著，那他度過的每一秒都是滿足的。

然而，就算是再好的夫妻，也免不了會有爭吵的那天。

臨近寒假的時候，林復一和夏書因為一點小事鬧了不快——關於回不回家。

林復一的說法是，趁著過年置辦年貨的人多，留下來多送幾趟貨賺些錢，但夏書覺得這些都不重要。

「你就非為了那麼點錢不回家嗎？」

問這話的時候夏書正站在林復一身邊，看著他吃力地往貨車上搬貨，肱二頭肌青筋突現，彷彿下一秒就要爆掉一般。夏書踢了下貨車後輪，有點難過，他不再去看林復一，轉身坐到了馬路牙子上，掏了掏口袋苦笑，開口，也不知道是在跟誰說話。

「我想抽煙。」

林復一一愣，隨後微仰起頭，像是輕嘆了口氣。他也沒看夏書，一手扶好貨箱，另一手從上衣口袋掏出盒抽了一半的煙扔了過去。

夏書雙手接過，低下頭盯著那盒煙——居然還是個挺貴的牌子。

林復一又扔過來了打火機，然後埋頭繼續幹活。

夏書抽出一根煙夾在指尖，點燃後直等到快滅掉才放進嘴裡，猛吸了一口。他從來沒有抽過煙，這樣一口雖不至於被嗆到咳嗽，但瞬間充斥了口腔甚至蔓延到鼻腔的煙苦味還是讓他不耐地皺起了眉頭。

「煙倒是抽的好煙。」

夏書又吸了一口。

林復一扛著一箱貨回來，聽到這句話也微皺了下眉頭，「煙是超市老闆給的……你不會抽就別抽了。」

「就他媽你能抽？」夏書罵了句。

林復一放下貨箱，走過去奪了夏書手裡的煙。

「我也沒怎麼抽。」

「那那個老闆挺摳，給煙只給小半盒，打發要飯的呢？」

「夏書！」林復一忍不住提升了聲音，隨後覺得突兀又把聲音給降了下來，「你今天很不對勁……」

夏書抬頭看了林復一一眼，勾了下嘴角，扯出個冷笑來，「好啊，那我就回家冷靜冷靜。」

「回家」二字咬得極重。

林復一的表情瞬間變得很受傷，但也只是一瞬間，下一秒他捏住了眉心，像是沒辦法一般說了聲「好」。

夏書點頭，站起身扭頭就走。

林復一沒有攔。

只是在把所有的貨物搬上車之後，坐到了夏書剛剛坐的地方，抽起了從夏書手裡奪來的煙。

冷靜冷靜。

林復一的手有點抖，他把原因歸於冬日的寒風。

他其實蠻想把前幾天跟家裡人的通話內容告訴夏書的，但是他怕一開口，他們倆之間的關係就會失控——家裡人開始給他張羅對象了。

林復一掐滅煙頭，搓著臉，手抖得更厲害了。

他還沒想好要怎麼處理這兩邊的關係，家裡人和夏書，就像夾著他這根針的兩個氣球，他稍不注意就會戳破一方。

所以他只能用自己最熟悉的方式來逃避這場兩難的抉擇。

這次的事情他誰都沒有說，包括陸勤。

夏書背著行李回家的那天又去找了林復一，但對方還是擺手說不回去。

「就兩個小時的車程，林復一。」夏書把車票拍在林復一的胸口，「你他媽給我說實話，到底為什麼不回家。」

「我還沒放假。」林復一答非所問。

「行。」夏書點點頭，兩下把手裡的車票給撕了，然後從兜里拿出自己的那張，也撕了，「我等你放假。」

「不是你別……」

「我給你媽打了電話。」夏書長吸了一口氣，「我知道你在怕什麼。」

林復一大驚，「你跟我媽……」

「我什麼都沒說。」像是一早料到林復一的反應一般，夏書輕扯了下嘴角，頗顯無奈和自嘲。

林復一看向夏書，動了動唇想要道歉，但最終還是把話給咽了回去。

「回家嗎？」夏書又問。

這次林復一終於點了頭。

「我們學校三天後閉寢，我就睡你那裡。」

「你可以先回家……我那裡沒空調，怪冷的。」

「不。」

「……好吧。」

林復一和夏書一直呆到了年三十的下午才坐上回家的車，到車站的時候暴雪剛停，路上的積雪已經被過往的車輛壓實結冰，走上去三步一滑。林復一拿了件厚實的軍大衣給夏書裹上，兩人坐在大巴車的最後，一人手裡拿著個水煮蛋取暖——那是林復一上午的時候在熱水壺裡煮的。

因為雪天路滑，車速緩慢，平日里兩個小時的車程拉長到了四個小時。下車的時候天已擦黑，隱約可以聽到遠處鞭炮的炸響。

夏書拉著林復一的手插進軍大衣的兜里，兩個人瑟瑟縮縮地，三步一滑地往家裡走。

路上林復一接了個電話，掛了之後很是興奮地用冰涼的手搓了搓夏書的臉。

「你媽也在我家，讓我帶你回家吃年夜飯。」

夏書嫌棄地按住林復一的手，又抓住揣進了兜里。

林復一笑著，湊過去對著夏書的臉吧唧親了一口，「帶媳婦回家咯。」

「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