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父子情懷

送走海勒就輪到冷和菲爾蘭迪了。這些日子他們兩個一直代替機器人護士，照顧葛蘭和羅伊。空閑的時候就在醫院裡擺弄各種儀器，菲爾蘭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最想做的是DNA測序，如果神不知鬼不覺的能搞到自己的DNA序列再和菲爾蘭迪的比對一下，至少可以解開心結。可惜凱拉帝的醫院並沒有這樣的儀器。

脫下軍裝的凱拉帝換上白色工作服，每天都在醫院裡忙碌著，要麼做實驗，要麼讀論文，一群瘦骨如柴的小白鼠就是他的研究對象。

「凱爾，你心眼太壞了，就算你再怎麼想念少將，但是把它們餓得和少將一個德行也沒有用。」無所事事的菲爾跟在凱拉帝身後亦步亦趨，「莫非你是為了睹物思人。」他說完之後自己開心的哈哈笑了起來。

「你跟著我幹什麼？」凱拉帝正透過顯微鏡觀察一組組織切片，一抬頭就看到菲爾雙手托著下巴，坐在對面眼睛眨也不眨的望著自己。

「這叫印記。」菲爾說，「書上不是我了嗎，禽類等動物出生後看到的第一個活動的物體，就會將它當成自己的媽媽，一生都追隨著他。我醒來後看到的第一個人是你，所以就跟著你了，父親大人。」

凱拉帝知道他說的是心理學中成為印記的理論，是一種快速的，早期習得的永久性行為模式。「你並不是禽類。」

「也許我的前世是一隻小鳥呢！」

凱拉帝無奈的搖了搖頭，菲爾的歪論帶著點淘氣的小情調，卻正是他的可愛之處，即使不開心的人聽了也會笑起來

「你們兩個差不多也該回去了。」凱拉帝下了逐客令後，回到辦公桌前，開始記錄實驗結果。

雖然自己也覺得有點礙眼，但是菲爾還有些戀戀不捨，他從身後環住了凱拉帝的脖子，將臉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就算凱拉帝想要無視他，也不可能了，於是他只好放下了手中的筆，轉過身來，正視著兩個人。

「我們回去了，你會寂寞的凱爾。」

「有葛蘭和羅伊陪著我。」

「你終於承認自己寂寞了嗎？」菲爾再次歡快的笑了起來，那種發自內心的快樂，讓凱拉帝為之感動。

「菲爾，我若年輕二十歲一定會追你的。」

「那也沒用，因為我對男人完全沒有興趣。」菲爾揚著下巴，臉上的笑容越發得意。

「你這樣說冷會傷心的哦！」

菲爾看了一眼一直默默的站在一旁看著這父子兩人鬥嘴的冷，冷只是像局外人一樣微笑的注視著他。

「冷是特別的存在。」菲爾強調著。

「你也終於承認自己對男人有感覺了嗎？」凱拉帝立刻展開反擊。

菲爾這才明白凱拉帝所謂的追求的話只不過給自己下了個套，得意忘形的他全然落入套中反而不自覺。「不，我和你是父子之情，和冷是朋友之誼。」知道自己純屬強詞奪理，菲爾忍不住再次開懷大笑。凱拉帝凝視著他洋溢著青春與歡樂的面容，感覺自己那顆日漸老去的心也被救贖了。

「好吧，你贏了。」

「贏了，總要給點獎品是不是？」菲爾繼續耍賴。

「獎品？」

「是啊，給一枚勳章嘛。」菲爾終於說出了一直壓在心頭的話，自己雖然不在意那些東西，但是看到冷凝視著勳章充滿愛慕的表情，他還是懷著內疚之情，因為他的關係冷才錯過了進入天使之翼的機會，他希望能夠補償他。「我們也差一點丟了性命的。」

「那是你們自找的。」凱拉帝本來想將這件事輕輕帶過，他們兩個行蹤他一清二楚，他們使用的假身份每一次乘車都會有記錄，所以他很容易追蹤。

「您還不是一樣假公濟私？」

「假公濟私？」

「是啊，您說什麼為了護衛卡蘭特少將才去的，其實您只是想見他一面吧？而且要不是我們及時趕到，卡蘭特說不定已經被殺了，你怎麼還有機會英雄救美？」

「哦，原來如此。」凱拉帝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然後嘴角上揚，灑落了狡猾的笑容，「我可是有批準的，所以有公可假。你們呢？去那裡是為了什麼？」

菲爾忘了冷一眼，做出一副低頭認錯的好孩子形象，他知道無論怎樣的謊言都無法改變他們違紀的本質，「是我的主意，不關冷的事。」

「不，是我鼓勵他去的。」冷搶著說。

凱拉帝摸了摸菲爾柔順的頭髮，柔聲道，「我知道你急於知道自己的過去，但是這次要不是我包庇你們，你們還不知道自己闖了多大禍吧？以後不要魯莽行事了。」

菲爾和冷急忙點頭。菲爾心道，姜還是老的辣，胡蘿蔔加大棒，他們兩個不服都不行。

「至於勳章的事，我說了不算，有要求向少將提。」

「誰讓你把他氣跑了。」菲爾又找到了反擊點。

「關我什麼事？」凱拉帝失笑道。

「父親，你有好好道歉嗎？」菲爾靠近來，滿臉的關切之情，讓人很難懷疑他的真誠。

「當然。」而且身體力行。凱拉帝差一點連實情都脫口而出。提到這件事他還有些惱怒，一直以為是自己不夠主動不夠熱情，才和卡蘭特越走越遠，當他準備和他在一起的時候，迎來的卻是對方無情的拒絕。

「一定是因為你態度高傲，做得好像施捨一般，才把他惹惱了的。凱爾，你偶爾也要反省一下自己。」

高傲？施捨？凱拉帝咀嚼著菲爾的話，陷入了沉默。這些詞真的適合用在自己身上嗎？擁有騎士身份的他在卡蘭特面前怎麼高傲的起來，要說施捨，也是搞錯了尊卑關係。不，也許在精神層面上，自己才是高高在上的那個，一直以來被無數人追求著……不經意的抬頭才發現菲爾一直盯著自己的雙目，好像害怕被窺探到內心的掙扎，凱拉帝尷尬的轉開頭去，冷冷道，「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切，這才是凱爾最不可救藥的地方。」

凱拉帝這才意識到，菲爾清如水的眼睛明如鏡的心靈都已經看透了這一切，而自己一直卻不自知而已。

「父親，修是誰？」菲爾忽然問道。

面對突如其來的問題，凱拉帝的眼角跳動著，立刻將目光轉向了自己的實驗報告。「修，那是什麼人？」

菲爾的心被刺痛了，凱拉帝的反應沒能瞞過他的眼睛，他知道這個人！

「凱爾，告訴我，我的記憶是怎麼失去的！」菲爾強硬的將凱拉帝的身體轉了過來，冷然望著他。

凱拉帝感到在他清澈的眼波里，任何的謊言都無處遁形，但他依然淡淡道，「我已經告訴你了，不會給你第二種答案。」

這算什麼回答。在這一刻菲爾已經意識到凱拉帝之前說過的一切都是謊話。他可以編一個更加圓滿的謊話，但是他似乎又不願意那樣做。那是為什麼呢？也許他的猜測並沒有錯。「是不是因為我認識了一個不該認識的人，所以你們把我的戰機擊毀了。慶幸的是我並沒有死，所以你就將我的記憶全部切除了！」菲爾將壓在心裡的話吼了出來，如果這是事情的真相的話，他真的不知道應該怎樣去面對自己一直尊敬著的凱拉帝。

凱拉帝的面容在菲爾波濤洶湧的目光中起起伏伏，連他自己都不能不承認自己的罪惡，所以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去了一趟薩拉美之後，你倒是學會編故事了。我只能說，看來你的太閑了，整天就知道胡思亂想。今後應該給你們找點工作做才對。」

「你……」看著凱拉帝瞬間放鬆了表情，菲爾又有些懷疑剛剛自己的直覺是不是幻覺？又或者凱拉帝根本就在逗他！

「對你所說的故事，我有兩點要說，第一，你身邊就有個對你忠心不二的冷，就不要再去幻想什麼修了。第二，如果真如你所說的，你犯了如此嚴重的罪行，帝國可沒有如此待遇，給你重生的機會。」

菲爾知道已經不可能從凱拉帝這裡得到更多的信息，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一切也許都是自己的臆測。而凱拉帝眼中濃濃的笑意，也讓他感到自己像個傻瓜似的，在追問他不存在的事實，他徹底失去了繼續逼問的底氣。也許他更希望自己可以信賴凱拉帝，於是到最後只好耍賴了，「我不想理你了，你個壞人。」

第三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