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五章 無緣獎牌

比賽很快開始了，一聲槍響，運動員躍入了水中。金宥澤依然是所有隊員中反應速度最快的，第一個入水，但是……凌波緊緊皺起了眉頭，他的節奏似乎出了點問題，經過潛泳階段之後，他明顯的落後於身邊的隊員，差不多落到了六七的位置。凌波不禁替他捏了把汗。

洛宇航那邊一切順利，啟動很快，一開始就進入了領游狀態。金宥澤還在調整，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凌波感覺他游得就是有些不順暢，50米轉身處，他還在第五六的位置，基本上已經退出了冠軍的競爭。

洛宇航則越游越快，看這個情形他根本沒有對手，一騎絕塵而去，全游泳池的人都在喝他的洗腳水。金宥澤還在調整，憑著他老道的比賽經驗在追趕。他超越了李淺，上升到第四位，前面還有兩位日本選手！雖然差距不大，但是他沒有時間了！還有不到10米的距離而已！

凌波緊緊握住了拳頭，一心在祈禱，快一點，再快一點，你可以的！池中金宥澤也在加速。兩個人的心臟似乎在按同一個節奏跳躍！身處洛宇航臨道的他，雖然吃到了浪，但是也被他的節奏帶了起來，他越游越好，在最後時刻成功超越了兩位日本選手獲得了一枚寶貴的銀牌。觸壁的那一刻，凌波在看台上握著拳頭一呼而起！

成績48.75，可以說平了他上次亞運會的記錄，金宥澤調皮的吐了吐舌頭，似乎對這樣的結果自己也感到非常驚險。

洛宇航游進了48秒，打破了由他自己的保持的世界紀錄，這是一枚含金量十足的金牌！他真是越游越好了，凌波從心裡感到佩服。

凌波回到住處後不久，布朗就把那個節目視頻送來了，他趕緊洗刷，然後把視頻考入電腦。視頻的拍攝地是在澳洲，冬日溫暖的陽光照在金宥澤身上，在他柔順的髮絲上度上了一層金色。他腳上還穿著那雙雪地靴，坐在戶外的椅子上接受採訪。凌波對於他的比賽，他的過去基本上都耳熟能詳了，節目中介紹的備戰情況，凌波都再熟悉不過。冬日的早訓的確不好受，穿著羽絨服來到游泳館，就冷得直打哆嗦，脫掉衣服真需要很大的勇氣。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習慣了，也不再覺得苦。他們都是這樣熬過來的。

節目的最後，金宥澤展望了這次亞運會，他目光越過鏡頭飄向了遠方，似乎已經預見到了這幾天所發生的一切。他說他知道自己還沒有達到最佳狀態，但是一直努力著，那似乎是對這幾場比賽的註解，那個時候傷病應該已經在困擾著他了吧？

他輕輕擦了一下鼻側，抹去的是不是淚水？

他說游泳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什麼樂趣。一場比賽比完另一場比賽的壓力接踵而至，他甚至沒有喘息的機會。

他說亞運會的巨大壓力，已經帶走了他對於游泳的所有熱情，現在他堅持在這裡除了未能完成的目標，更是為了一份責任，對國家的責任。

……

聽著這些坦誠的心聲，凌波愈加心疼他。曾經想過如果有一天自己再也找不到樂趣了，就毅然決然的離開，但是漸漸長大之後，他明白，游泳不光是自己的事業，也是一份責任，為國爭光的責任。他們註定不可以按照自己的好惡來行動，他們背負著億萬人的目光。正因為這樣，他更加理解金宥澤的堅持，但是他更想做的是讓他重新找回樂趣。

「波兒，幹什麼發獃呢！」洛宇航從洗手間出來，擦拭著濕漉漉的頭髮，看起來他心情非常不錯。到現在為止他已經獲得了三枚金牌。

凌波收拾心情，關掉了視頻，笑道，「我今天沒搶你鏡吧？亞洲紀錄保持者？」

「嘿嘿，今天你搶鏡我原諒你了。」洛宇航笑道，「我本來以為你重色輕友，沒想到你還有幾分良心。」

「你又從哪裡看出來了？我哪裡有什麼良心啊？」凌波呵呵的調侃道。

「那張照片啊，你在看台上握拳為我慶祝的照片，我看了不知道有多麼感動呢！」

「有這麼回事？」凌波自己都嚇了一跳，上網一看，果不其然，他在看台上握拳高呼的照片和洛宇航泳池中振臂大喊的照片相得益彰。凌波嘿嘿直樂，他可不能告訴洛宇航這不是給他慶祝的。

「當然有這麼回事了。行了，兄弟，我相信你了，以後不再吃你的醋了。」

凌波被他說的越發心虛，「你還是別相信我的好……」

「得了，別鬧情緒了不行。」

「行。以後可不準問我希望你們兩個誰贏？」

「不過話說回來，你有盼著金柚子贏吧？」

「滾！」

游泳比賽終於迎來了尾聲，凌波和金宥澤的單項都只剩下了1500米。所有人對於金宥澤獲得金牌已經不抱任何希望，那些留下來的觀眾卻在為他的堅持而歡呼，為他的拼搏而喝彩，他們一刻不停的呼喚著他的名字，為他加油！

1500米的比賽，凌波和金宥澤的較量其實從一開始就失去了懸念。傷病對於長距離有著更加嚴重的影響，金宥澤從一開始就無法追上凌波的腳步。這最終成了一場孤獨的遊戲，唯一追隨著凌波的日本選手也無法對他形成威脅。於是他就在這片水域里，完成了一次個人作秀，輕鬆，又有幾分失落。

他從一開始他就失去了金宥澤的身影，不是追逐者，也不是被追逐者，他只能在每次轉身之後，和迎面而來的他擦肩而過。5米，10米，20米，他們就這樣一點點拉開距離，凌波觸壁之後，目注著金宥澤揮動著沉重的臂膀，向他游來。

觸壁之後的金宥澤久久沒有回頭，他似乎根本沒有勇氣去看成績榜。三次亞運會，這是他的第二十次比賽，也是唯一一次與獎牌無緣的比賽，他心裡有多麼失落，可想而知。凌波等著他，等著他恢復情緒，等著他掛上笑容。然後他慢慢轉過頭來，凌波向他伸出了手，不管成績如何，他都是值得尊敬的。

「我們交換泳帽吧？」凌波突發奇想，足球場上經常見運動員交換球服，他們只是穿個泳褲，能交換的只有泳帽了，而且上面還印著名字。

金宥澤點頭同意了。凌波揮動雙手示意全場的觀眾給金宥澤最熱烈的掌聲。

掌聲四起，凌波悄然離去，把這方泳池留給了他，留給了那些愛著他，支持他的觀眾們。他站在岸邊等著他，當他托著疲憊的身體爬上岸的時候，凌波才走過去，輕輕擁抱著他的肩膀，揉捏著他肩部的肌肉，幫他放鬆，那正是他受傷的部位。金宥澤轉過頭來沖他溫柔的一笑，凌波也還以微笑，兩個人卻什麼也沒有說。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呢。」

「是啊，早就知道了。」

他們的眼神已經告訴彼此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