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果然整個皇宮傳得沸沸揚揚，盜聖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進了藏兵閣，竊走了戚風劍，還十分囂張地留下了字條。

謠言總是越傳越離譜，再傳到君故耳朵里的時候，居然有人說戚風劍是在數十個侍衛面前憑空消失的，可讓他吃了一驚。他是知道實情的，可如意聽了卻分外憂慮，讓人都退下後便蹙了眉，「出了這樣的事，現在父皇指不定怎麼生氣呢。」

君故有些心虛，只好道，「陛下生氣也氣不到殿下身上，你不必擔心。」

話雖如此，可是......

如意輕嘆了一口氣，「你不明白，父皇他不管出了什麼事都不會放鬆我的學業，我腦子笨學不好，常常讓他生氣，這一次他一定是會遷怒我的。」

看如意這樣，君故居然有些心疼，道，「天生我材必有用，殿下千萬不要妄自菲薄。」

如意這孩子，有人對他好他就會記很久，所以哪怕君故只是這麼一句安慰的話，都能讓他很感動。事實上，鳳珏從來只會責備他，宇文恭對他也很嚴厲，唯一一個對他好的白芷薇卻也只會讓他好好讀書，別惹鳳珏生氣。

何曾有過人來安慰他呢？

於是他咬了咬嘴唇，這是他心有所思時的小動作，半晌才抬起頭來，「君故，謝謝你。」

君故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句安慰的話會換來如意這般鄭重的感激，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可他也不及多想，忙道，「殿下言重了。」

如意換了一副笑容，「就為了你的天生我材，我不偷懶了，我今日一定要把罰的《勸學》抄出來，明日就回去上課。」

君故聽說，忙幫他備好了筆墨，自己則站在一邊侍墨。

時間一點點就在氤氳著的墨香里從容而過，屋子裡安靜得很，只有紙筆摩挲的聲音，能讓人靜心。

兩個人雖然才相識不過一天，卻已然配合得十分默契，恍若故友一般，令人因為信任而能安心地依賴彼此。

可這般時光卻突然被打破了，「君故在哪裡？」

一個尖細的聲音響起，門也被推開了，逆著光站在門口的是司正司的管事太監夏利安，他很不客氣地環視了一圈屋子，把目光停留在驚疑不定的君故身上。

「君故在哪裡？」

如意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君故，眼裡是深深的擔憂，君故朝他一笑以示安慰，然後大大方方地上前一步，「我就是君故。」

「哼，倒是個痛快人。」夏利安把手中的拂塵一甩，「帶走。」

「慢著！」如意突然站了起來，「他犯了什麼事？」

夏利安看太子發話了，雖然對這小娃娃不是很放在心上卻也不得不給他個面子，語氣稍緩，「太子殿下，這是陛下的命令，奴才只負責抓人，具體的還要陛下他親自審過才定罪。」

居然要宇文恭親審！

如意是宇文恭的嫡長子都對宇文恭十分敬畏，君故這才進宮第二日就要去見宇文恭，只怕便沒罪也不曉得該怎麼為他自己證明清白。

況且他想起了昨夜君故那般怪異的行為，也有些不安，因此他也不管那許多，道，「我也去。」

一聽這話夏利安倒慌了神，「殿下您別為難咱們做奴才的，陛下可只說讓帶走君故一個人。」

如意想起宇文恭便也有些害怕，可不知為什麼，想要保護君故的心情卻像是超過了那份畏懼。於是他小小的人走到了夏利安面前，抬起了頭，一字一頓，「本宮說，本宮也要去。」

夏利安暗叫麻煩，這小孩子家家的什麼都不懂凈給他添亂！

可如意畢竟是太子，夏利安只好退到了一邊，「殿下請。」

如意方才氣勢足，可真要讓他去宇文恭面前又有些心虛，君故自然能從他握緊的小拳頭裡看出他的不安來，忙上前道，「殿下，您還是留下吧。」

說來也怪，君故這話像是有激將法的用處，如意一聽反而勇敢了許多，「我要是不跟你去，你恐怕連冤都喊不出來。」

說罷他也不再猶豫，一咬牙就率先走出了永年殿，君故連忙跟上，倒把夏利安和他手下人拿著的鐵鏈子給落在了後面。夏利安還有些懵，待反應過來後慌忙跟了上去，那如意走得飛快，掩不住的心慌。而君故走起路來的氣度卻讓夏利安感覺出了一種壓迫，讓他不敢上前給他套鐵鏈。

眼見著到了宗政殿，守衛比平時多了許多，如意止了步，害怕的心情便也捲土重來。

君故見狀，道，「到這裡就可以了，我自己去吧。」

「送佛還送上西呢，你少廢話。」

如意定了定神，拉著君故便進了宗政殿，東配殿殿門大開，裡面跪著的人，恰是宇文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