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善走出屋內，看了眼躺在床上睡過去的裘老爺，緩慢的關上了屋門。

在他出門前，裘老爺抓著他的手說：「兒子，事情到今天這個結果，都是我們的錯，是我們老輩人釀下了錯，卻要丟給你們去承擔，想一想就羞愧的很吶，不過你要記住，你娘親是愛你的，不管她在哪，至於甄玥，對不起她的人也是我，但這幅身子已經成了空殼，只怕沒幾日了，只能下輩子再去償還她了。」

「少爺。」朗月手中拿著幾封信從角落裡走了出來，他已經等了有段時間了。

裘善停止了自己雜亂的思緒，對著他點點頭：「怎麼樣，找到什麼了嗎？」

朗月將手裡的信封遞了過去：「確實找到了一些信封，其餘也沒找到更多的東西。」

裘善將朗月遞過來的信封拆了幾個大致看了看，發現裡面除了一些幾人之間的策劃之外，還有些是整篇的情詩，一打開還散發出陣陣香氣，很是珍貴的保存著，看樣子是王大夫寫給紅雲的。

「沒想到王大夫和紅雲之間居然還是這個關係.......」朗月跟在裘善後面，也大致看到些信上的情詩，雖然他對那些詩句的敏感度並不高，但也能從字裡行間中感覺到這層意思，想起紅雲那永遠陰鬱的一張臉和今天王大夫對待她的態度，表情頓時有些難以言喻。

「如果沒有這幾封信，還真是沒看出來，這幾封信加上上次在黑市尋到的那個人作證，倒是可以把紅雲送去官府了。」這段時間經歷的這些事，讓裘善早已麻木，感覺發生什麼都不再稀奇了，於是面色淡定的把那幾首情詩混著來往通信的信函一股腦兒的折起來塞進了信封內，打算留著當證據。

這時，跑去追查王大夫的悶木頭也回來了，他在裘府找了幾圈後，經管家指路來到了裘老爺的院子內。

「看樣子是沒有追到人。」朗月聽到動靜後，抬頭看了看悶木頭那萬年不變的眼神。

裘善不知道悶木頭跟朗月在小院中發生的事情，於是疑惑看了看兩人：「怎麼？木頭去追了誰？王大夫和紅雲不是在小院中嗎？」

經裘善一說，朗月這才想起之前的事還沒同裘善說，於是又簡單完整的複述了一遍給裘善聽。

裘善聽完王大夫與紅雲在小院中的那點密謀，冷笑道：「無恥之徒！以前當真是瞎了眼，才會那般信任他，倘若他有膽再回來，我便奉陪到底！」

晚間，裘善終於將阿詩從加拉瓦那裡接了回來，怕王大夫真的喪心病狂捲土重來，他特意又雇了些身家清白的護院武夫，把小院子給里三層外三層的守起來，原本一直跟著裘善的朗月也成為了阿詩的小跟班。

阿詩這一走，加拉瓦還甚是不舍，因為除了阿詩，就沒人願意再聽他講那些英雄故事，也沒人會安靜的聽他嘮叨一些家裡的事，每天話沒出口就被人嫌棄了，日子過得真是相當凄慘。

裘善接回阿詩，日子也晃到了五月間，天氣越來越溫暖，衣裳越換越輕薄，原本該是小情人手拉手溜溜彎說說情話的日子，可是裘府的事情還沒結，在阿詩回來的當晚又鬧了一出，原因是裘夫人從嘴碎的下人嘴裡聽到了紅雲被人救出又被抓回的事情，說什麼都要去見一見紅雲，鬧鬧騰騰的好一會兒，當時裘善不在，管家實在受不住裘夫人的鬧騰，生怕這麼鬧下去在鬧出點什麼事來，想著這倆人見一面應當也沒什麼大事，於是派了好些個人跟著一起過去了，結果說著說著兩個女人突然起了爭吵，嚷嚷的大半個院子都能聽見，裘善趕到時，她們已經被人給分開了。

「怎麼回事？為什麼會讓她們兩人見面！」裘善看著屋內的滿地狼藉，心裡頭有些惱火，這些日子就裘府的事情都是一樁未平一樁又起，現在可好，一句沒吩咐到，就讓這兩個女人見了面吵翻了天。

管家站在一旁，哭喪著臉解釋：「對不住少爺，都是我的錯，夫人在那邊吵鬧的不行，尋死覓活，我怕真的出了什麼事，就只能讓兩人見面了，以為身邊跟著好些人指定沒事，誰知......誰知......」

裘善對裘夫人也算是有些了解，聽管家這麼一說也能聯想得到當時是個什麼場景，倒也怪不得管家，於是一擺手：「算了，不怪你。」

此時裘夫人已經被人拉著出了屋裡，木獃獃的坐在院內石凳上，若說之前她哪怕心念念的計劃失敗了，但眼中還算有團火，是憤怒也好，是仇恨也罷，至少還是有點人的氣息，還有那麼點盼頭，現在坐在凳子上卻真真實實成了一具行屍走肉，眼神木然，面色蒼白，衣著混亂，頭髮在短短幾日白了大半，連院里常年燒火做飯不經修飾的老媽子都比她幹凈利索。

屋內，紅雲的雙手被捆在身前，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換的一襲紅衣，在小院內被落下的磚瓦灰蹭得發白，現在在柴房的地上滾了一圈早已有點看不出原有的模樣，頭上還包著塊白紗布，滲出了些許血跡，一邊臉頰更是腫的老高，抹著褐色的中藥膏，整個人看上去不比裘夫人好多少，但眼神卻毒辣陰邪的很，其中甚至還有點幸災樂禍。

她看見裘善進了屋，呼哧呼哧的踹氣聲逐漸變成了低笑，最後開始放聲大笑，尖牙的嗓音活像用指甲去使勁刮撓著什麼東西所發出來的讓人不適的尖銳聲音，裡面還填滿了濃濃的惡意，只聽她說：「喲，這不是裘少爺麼，怎麼？你也來看你那便宜娘親的笑話呀？不用看了，她自己就是徹頭徹尾的笑話！」

紅雲現在的表情，怕是裘善自認識她以來，在她臉上見過最豐富的模樣，卻也不必以前好了多少。

看見紅雲這般瘋癲的樣子，裘善也不是太想理睬她，於是皺眉對著旁邊的人吩咐道：「將門重新關起來，以後沒我的吩咐，不許讓夫人在和她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