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朝被六扇門的人抓了。

不知是誰傳出的流言，很快整個江湖就有一大半人知曉了。

這群江湖人這會兒可是急紅了眼。

這顧惜朝若是被六扇門的人抓去了，那麼他們可就殺不了顧惜朝這個惡賊了。

江湖人究竟有多恨顧惜朝，過半的人回答皆是恨不得飲其血，啖其肉。

然而江湖人雖功夫高者不在少數，但是江湖不與廟堂斗，這是自古來的規矩，除非想被扣上反朝廷的亂成賊子的帽子。

大家都只是想混個江湖，贏個好名聲，有個不錯的俠名，誰也不想與朝廷作對，那絕對是吃不了兜著走的賠本買賣。

「呸，顧狗賊真是好命，竟然有六扇門庇佑！之前是鐵游夏，現在是整個六扇門，他倒是走了狗屎運！」

「也不全然是走了狗屎運，他之前可是幫著姓傅的賣國狗賊幹盡了壞事，就一個叛國罪你覺得他能善終？」

「倒也是這麼回事，但是不能親手手刃他為家父報仇，我實在心有不甘！」

「心有不甘的人多著去了，唉，賢弟，我勸你看開點，不管顧狗賊最終被誰殺了，只要他死了就當是我們的血海深仇得報了。」

雖然大部分江湖人都只能打落牙混著血水吞進肚子里，但總會有一些另類的聲音表達他們的不服。

只是不論這些人怎麼謀劃鬧騰，對當下在六扇門後院與戚少商同住的顧惜朝來說，實在是不痛不癢。

他承認自己是顧惜朝，但他不承認自己是那個壞事做絕的顧惜朝。

他分得很清，現在的自己才是自己，只有現在的自己是有意識的，是可以自主支配的，是可以記住每一天的歡笑與無奈的。

曾經的自己實在太飄渺了，透過那些人的口述，他永遠不能將自己完美代入進去。

他彷彿是在聽一個同名同姓之人的故事，只是這個故事的主人公比較悲情，又比較愚不可及罷了。

若是真心愛護那名女子，定當不會因為所謂的身份不配而為虎作倀。

那女子是個有思想的人，也是個明事理懂大義的人，她既然選擇了失憶前的自己，定然是不會在乎這些虛無的權力的。

一個人和另一個人在一起是為了相互慰藉過日子的，完全不用去考慮那些超出過日子以外的東西。

只可惜這個道理失憶前的顧惜朝不懂，所以才會傻乎乎地對真心為他好的人下手。

到頭來不但沒殺了那個人，結果還身敗名裂一無所有。

顧惜朝喝著戚少商差人捎來的炮打燈，一邊結合著這些天的見聞組合出了失憶前的自己的種種事跡。

儘管他依舊想不起來分毫，但是他也打定主意不準備想起來。

經過仔細分析合計，他大致明白失憶前的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所以失憶前事實在沒有想起來的必要，免得給自己徒增煩惱。

其實這六扇門於他而言也還不錯，一方面幫他擋掉了許多嗡嗡亂叫的蒼蠅，一方面又暫時給他提供了不錯的住宿條件。

只是竟然是同大當家的住在一個院子里，實在是有一種說不出的微妙感。

戚少商從外面辦事回來時，就見院中紅梅下一襲青衣的男子正一邊飲酒一邊思考什麼，這場景就像是一幅畫。

畫里的色彩很明艷，畫里的人難得安靜的令人感到舒服。

如果……

如果不是仇人該多好啊。

戚少商心下竟有幾分失意。

顧惜朝原也該是個同他一樣名滿天下的俠義之人，結果一步錯，步步錯，終於到了難以挽回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