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籬落，你為何總是這麼殘忍，為何總是要離開我，我究竟是哪裡不好？咦，酒呢？沒酒了？唔，店家，店家，沒酒了，快上酒！」

青衣書生喝醉了，這是他來到這個小鎮上第一次喝醉。

在小鎮上各家人的眼裡，這位先生總是溫和有禮，又會持家，而且滴酒不沾，是個典型的居家必備的好男人。

「花先生，你醉了，莫要再喝了。」

「胡說，我沒醉。」

青衣書生推開店小二，拎起一個酒罈就踉踉蹌蹌地走出了店家，此時他醉眼朦朧，完全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只是憑著感覺胡亂走著。

「籬落，籬落，籬落······」

一世又一世追逐、尋找、搶奪，已經夠了，太累了。籬落，你為什麼就不能老老實實地安靜一會？為什麼就不能敞開心懷認真地愛我一次？我愛你啊，籬落。

苦澀的淚拌進酒液，灼傷了青衣書生的四肢百骸。

那個清冷的女子最終還是和那個人在一起了，不論輪轉多少世，不論是否是自己先一步遇上，他們都會相遇相守所以只有把一切毀了才能甘心，毀了，真的都毀了，就在不久之前這一世再次破滅。

血，滿目的血，成河。

火，衝天的火，燒毀了一切，也燒毀了自己的摯愛。

一世又一世的尋找、失望、毀滅，真的很累啊，為什麼就不肯多看自己一眼呢？

「嘖嘖嘖，我當這落魄的書生是誰，原來竟是大人您啊。」

紅衣女子裊娜而來，身姿若扶風楊柳，聲音嬌若黃鶯，美目流轉生輝。

「朱雀？」

青衣書生掀起眼皮，借著淡淡的月色看清了女子的全貌。青衣書生不善記人相貌，他自出生以來就沒有記住過幾張面容，若不是朱雀以前總故意和他做對，他也不會把這張臉記在心底。

其實，朱雀生了一副絕色容貌，一般人若是看了一眼就會記住一輩子，只能說青衣書生不懂得欣賞美。

「哎呀，奴家好生欣喜，難為大人還記得奴家。」

顯然對於青衣書生的臉盲症朱雀也是非常清楚的，她的心裡也確實高興，只可惜從面上看怎麼都像是在嘲諷。

事實上當對一個人嘲諷習慣了，以後不論是真心亦或是假意都會帶了那麼一點嘲諷的意味在裡面。

「你又想做什麼！」

也難怪青衣書生見是她會酒醒大半，甚至如刺蝟一般警惕地盯著她，實在是這個女人的手段太過毒辣，讓他想忘記也無法。

原本以為已經忘記的一些事又重新席捲而來，那是他與籬落心生嫌隙的開始，而這一切都拜這個叫做朱雀的女人之手。

「嘖嘖嘖，一個女人而已，大人竟然為了她拋下所有，值得麼？」

不值得啊，一點都不值得啊。朱雀斂眸。情為何物？情是歡快的源泉，情也是穿腸的毒藥。

「你一個魔物懂什麼？起開！」

書生睨了朱雀一眼，兀自提著酒壺踉踉蹌蹌走在人煙漸稀的街頭，原本彩色的人間此時在他眼裡再次成了黑白。

也許真是宿命，所謂愛憎會，求不得，大概就是如此。不是自己的就是捨棄了所有終究不是自己的，哪怕此生先一步遇上她。

可是還是不甘心啊。

「大人，你追了這麼多世又懂了什麼？」

朱雀看著那個曾經高高在上，尊貴無比的男子如今卻為了一個永遠不可能屬於的凡間女子而捨棄一切，乃至因求不得而變得頹廢，不禁高聲反問。

一隻手悄無聲息地抵住她纖細的脖頸，彷彿只要微微用力就能擰斷那段纖細優美的頸子。

「不要試圖挑戰我的底線，那個後果你擔負不起。」

青衣書生湊到朱雀的耳畔，極緩慢地說出幾個字。他是捨棄了權力身份，然而他的實力依舊還在，殺死一個朱雀尊者完全不在話下。

溫熱驀然退去，朱雀的心空落落的，彷彿失了一塊，追隨了這麼久最終還是得不到這個人哪怕一眼的垂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