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的案子破了，梨閣也消失了，只留下了一塊廢墟，原來去聽戲的一些人都是虛假的。張龍趙虎當場就從廢墟里撿到幾張人皮骨頭，摸在手裡分量極輕，彷彿一身的血肉精華都被什麼東西給吸食了幹凈。不過這都是開封府里那位大人要煩心的事了，與他白玉堂完全無關。

說到底這起事件就是為了一個情字，只是這個情字害了太多性命，儘管這些性命並不無辜。

展昭不清楚這案子的具體經過，也曾問過白玉堂。然而任他磨破嘴皮子套話，白玉堂就是緊抿著薄唇不說，清冷的眸子里沒有半點妥協的意思。展昭自小就知道白玉堂是一株硬頭菜，只是沒想到長大了以後這株硬頭菜更加硬實了。

「最後問一次，你當真不說？」

展昭的耐心和好脾氣在白玉堂這裡向來不好使，這次依舊不例外。

白玉堂也奇怪，為什麼世人都說南俠為人儒雅，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竟還讓他得了儒俠的稱呼？明明這貓就是一個極其沒耐心的黑肚皮貓兒啊，只不過是長了一副純良的貓皮罷了，果然皮相這種東西最是會欺騙人。

「哼。」

白玉堂瞥了展昭一眼，繼續低頭喝他今天才從風清樓順來的女兒紅，一點也不把展昭的話放在心上。

「看來還得是老方法解決了。」

展昭此言一出，白玉堂手裡的酒差點灑了出來。

所謂的老方法就是兩人斗一場，輸的一方就要聽贏的一方的話。這法子他們從小用到大，直到兩人分別出去闖蕩江湖後就再也沒用過了。

「真的要知道那個戲子是怎麼伏法的麼？」

白玉堂擱下酒盞，他不介意和展昭鬥上一場，只是介意這鬥上一場的理由。若是約戰他樂意接受，但若是這麼幼稚的理由他卻是半點不願意拔劍分毫。

「白兄若是願意據實相告，展某也是不願兵戈相見的。」

展昭見白玉堂有鬆口的跡象，不動聲色地收回巨闕，心裡暗自得意，這老鼠在別人眼裡是很難對付，然而在自己這個發小面前卻是很容易被制服，果然啊，老鼠怕貓是天性。

自然，這其中也是需要技巧的，這老鼠啊，嘖嘖嘖，得順著毛捋，不過，必要的時候也可以逆著毛捋，只是得把握好這其中的度。

白玉堂瞥了一眼展昭，這貓的肚皮到底有多黑，怕是除了自己外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了。做了這麼多年的發小若是連這貓的小脾性都沒摸到一二，這麼多年的對門鄰居也算是白做了。

「其實也沒有什麼可說的。」

白玉堂抿了一口女兒紅，眉毛忽然一挑，心道：還真是好酒。

然而白玉堂心裡在讚歎的同時，也開始順帶盤算著下次怎麼去清風樓繼續順酒。

展昭眼尖兒，也看出了白玉堂似乎很喜歡這風清樓的女兒紅，心裡便默默記下了。這是多年形成的習慣，只要彼此有什麼喜好，喜歡哪家的食物衣著，他們都會為對方記下，只是誰也不說，像是約定成俗默默遵守著。而且他們彼此也沒有覺得不對，彷彿就該如此，不說天經地義，也算是理所應當。

「白兄你是在說笑麼？那人可不是人，應該是鬼魅之流，這普通人自然很難收服它，要說起這過程定然不是一般困難吧。」

「既然你知道它不是人，也不一般，那白爺爺說不說又有什麼關係？你可以自行想像，總之也算是費了一番力氣才制服它。」

白玉堂似笑非笑地睇了展昭一眼，這事其實也的確沒有什麼說頭，不過就是一個為情所困，害人害己的鬼魅罷了。

「呵，白五爺既然不想說，展某也就不多問了。」

展昭不滿，這耗子總有事瞞著自己，比如上次那顆紅豆。

哦，紅豆。

展昭下意識地瞄了一眼白玉堂的脖子，那裡果然還墜著一根紅線。展昭不知自己怎麼了，心裡竟隱隱發酸，早就知道這耗子是個風流天下的多情種子，上次打趣他也就是想旁敲側擊一下這送紅豆的姑娘是哪位。天知道這耗子到底用了什麼迷魂藥，明明生得一副不解風情性子，卻還總是招姑娘的喜歡，哪一次出去都會收穫那麼一兩個紅顏知己，算是真正的紅顏知己遍天下，一點也不愧對他那把扇子上「風流天下我一人」的幾個狂草了。果然，皮相這種東西最不可信。

唉，紅豆，紅豆，又為相思豆，也不知這多情的耗子又給哪家姑娘留了念想的同時也束縛住了他自己的心，竟然會認真的把一顆不起眼的紅豆掛在了脖子上。要知道這老鼠素來是個極有品位的貴公子，若非真上了心，是斷然不會讓那個破壞他的審美觀的東西多粘在身上一刻。

看見展昭默默扭過去的臉，白玉堂以為展昭是不滿自己不肯說出事實的真相，不過他也真不打算說，因為的確沒什麼好說的。再則展昭也不是個小氣的人，一會兒也就好了，從小到大都是這個模樣，他這麼個反應也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