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怔仲地望著眼前一襲白衣，依舊華美無雙的男子，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來了。」

我以為此生再難見到你。

「包大人無需多慮，白某隻是應了他的要求前來護你安全。」

白玉堂看著眼前這個半年不曾見的黑面青天，驟然發現心裡曾經窩的那些怒火與怨氣都沒了，好像一下子就憑空熄滅了。

大概是真的放下了吧。為那一個人生了那些怨那些恨，卻又終為那一個人消了那些怨那些恨。

「他？」

「展昭。」

「哦。」

短短的幾句對話後就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

即使不再怨恨包拯，白玉堂也不願意再多呆在這書房裡一會兒，他轉身離去上了屋頂，白色的身影與夜色融合，彷彿不曾來過。然而包拯知道他一直就在自己的周圍，不曾真正離開。

包拯長嘆，若不是自己當時私心作祟，也許就不會造成如今這個局面了，那一戰實在慘烈，真是不願意再回憶起一絲一毫。

「公孫先生，你說本府是不是錯了。」

公孫策剛端著一碗醒神茶進來就聽到包拯來了這麼一句，茶碗里的水差一點就灑了出來，穩了穩心神，這才溫聲回答了包拯的疑惑，無非就是想求一個心安的答案。

「大人，那事本就無關對錯，你若真的放不下，不如多想想那孩子的心願吧。」

那孩子的心願如此簡單，唯願青天常在，百姓常樂。

常年不喜形於色的面孔突然就濕了，包拯這刻潸然淚下。

「該讓他們走了。」包拯如是說，聲音里滿是掩不住地疲倦。

逝者已逝，活者當自珍惜。

白玉堂聽著包拯最後的一句話，眼裡的神色莫名起來，然而心裡又突然有那麼一點如釋重負，那隻笨貓終於不用那麼辛苦地來回奔波了。

第二日傍晚，夕陽剛剛斂去最後一絲餘暉，白玉堂才來到窗戶下，不用比劃高度就輕鬆自如的從窗戶翻進了貓窩。其實他大可以走正門的，然而翻窗戶已成了習慣，一時半會是改不了了。當然，他白五爺也不想改，這是他與展昭之間最好的回憶，他不忍改變，也不願改變。

「耗子就是耗子，有正門不走，偏要走那麼丁點大的窗戶。」

一聽到窗外有響動，展昭的眼睛不由自主地亮了，擱下消遣時間的書，轉頭看向窗邊，還真就看到了一抹白衣落地。

心裡的惶恐不安頓時平歇了。

「貓兒不愧是貓兒，這貓耳朵還是一如既往的敏銳。」

白玉堂也不惱，若是換做平時他定會同展昭多做幾番口舌之爭，只是今時不同往日，他現在只想多多珍惜這難得閑暇的時光。

「昨夜可曾再做噩夢？」

其實這句話才是白玉堂最想問的，展昭傷了根本，受不得刺激。

「不曾。」展昭搖頭。說來也怪，自白玉堂昨日來了之後，這噩夢就自個兒消失了。

白玉堂點頭，暗自鬆了口氣，隨即說明來意：「貓兒，你可願離開開封府同我回陷空島？你看如今老螃蟹已經被革職遣送回老家，襄陽王也已伏誅，朝堂之上再無人可威脅包大人安危。」

「可是我曾答應過大人，若我在一日便會竭盡所能用手中三尺青鋒守頭上一片青天。」展昭何曾不懂白玉堂這麼說是出於發小情誼，早在很久以前白玉堂就曾幾次勸他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了，為的就是不讓他哪天死得不明不白，只是他允諾了包拯要保護他到告老還鄉，誓言還沒實現他自然不願離去。

「包大人已經不需要你了！你已經……」似乎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白玉堂及時收口，「總之，包大人已經允許你離開了。」

「包大人何時說的？」

「昨夜。」

「哦。」

展昭突然像是失了支撐一般，然而心裡此時又有個念頭在叫囂著，若是不聽白玉堂的話自己會永遠後悔。

有時候決定就是那麼簡單，只是一會的煎熬就可以給出讓彼此滿意的答覆。展昭從來不是矯情的人，白玉堂不是，包拯不是，公孫策不是，他麼周圍的人都不是，所以他相信白玉堂的話，也不會去向包拯求證，怕只會為彼此徒添別離的愁緒。

「好，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