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是被徐慶拍臉拍醒的。

「老五，你怎麼睡在這裡？走，去找大嫂看看，這江邊風那麼大，你吹了一宿的風，可別染了風寒。」

徐慶說著就拉著白玉堂往盧大嫂的藥廬大步走去，他醒來時也不知想啥就往江邊走來，結果正看見自家老五在那直挺挺地躺著。

「三哥！風華呢？」

白玉堂清醒，他竟然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風華是誰？」

徐慶擰眉，腦海中殘破的片段偶爾劃過那麼一兩張，竟讓他有些頭痛。

「三哥，你怎麼了？」

「頭有些疼。」

白玉堂當即就帶徐慶去找大嫂，所幸無礙。

「我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一個重要的人。」

徐慶對白玉堂說道。

「你應該知道我忘記了誰，是不是？」

「嗯，不過她不想讓你記著她。她不想讓你難過。」

白玉堂遲疑了一會，還是點了點頭。他不知道兩人有著怎樣的過往，不過那風華也算是守諾了，並沒有傷害徐慶。

他拍了拍徐慶的肩膀就離開了，有一件事他得急著去找貓。

陷空島又恢復了往日的靜謐，大家依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彷彿不記得這島上曾經來過一個叫做風華的賢淑女子。

徐慶變了，他不知道從哪裡找出了一個老舊的荷包，每早醒來都會拿出來看，他想他好像記起了一些東西，這裡應該裝過兩縷交纏的青絲。摩挲著那已經看不清的娥字，徐慶垂著頭，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不過這一切都是後話。

白玉堂快馬加鞭趕到開封府，那貓今日正好閑下來，正在廂房裡看書，恬靜的側顏在這歲月中那麼靜好。

他當即扔出一粒飛蝗石，展昭皺眉，在飛蝗石飛來之前，抬手伸出兩指夾住，湊到眼前一看，那原本沒有一絲波瀾的眼裡頓時染上笑意。

他當即擱下書，捏著那顆飛蝗石追了出去，果見對面屋頂上正站著一個抱劍的白衣青年。

那白衣在風中獵獵作響，竟讓展昭生出恍如隔世的錯覺。

「你怎麼又回來了？」

「怎麼，你這貓不歡迎白爺？」

在這一刻，所有的思念都化作了這麼一句帶著挑釁的話。

白玉堂跳下屋頂，向展昭走來。

眼看那好張揚華美的青年越逼越近，展昭竟然覺得心亂了。

「貓兒，這些時日你可曾有想起白爺一分好？」

「我······」

「好了，別說了，免得又聽到一些糟心的話。」

白玉堂制止展昭，這貓煞風景慣了，他已經不期待了。

「我一直都記著你的好。」

展昭清淺一笑，有些事在這些時日好像都漸漸明了了。

「嗤，你這臭貓好狡猾。」

白玉堂一怔，旋即昂頭像只鬥勝的大公雞。

「幾日不見，咱們今晚不醉不歸，臭貓你可敢應戰？」

「有何不敢？」

那一刻，展昭有些耀眼，白玉堂覺得自己這輩子栽得值了。

「啪！」酒罈子滾了一地，二人已是微醺。

「貓兒，你過來一下。」

「嗯？」展昭眨眨迷茫的眼，還是很聽話地湊到白玉堂身前，「你這耗子醉了。」

「你也不差。」

白玉堂勾起他肩膀上的碎發又勾起自己的碎發纏到了一起。

結髮，結髮，臭貓，你可懂？

第二日，展昭率先醒來，他剛一站起來，就扯得一側頭皮生疼。

「臭貓，你要謀殺是不是！」

展昭還沒呼痛，白玉堂就率先跳起來指責。

「臭老鼠，這一看就是你幹的，快把頭髮解開。」

「你怎麼知道就是白爺幹的，說不定是你這臭貓看上白爺好久了，用這法子向白爺傳達心意。」

「臭老鼠，你少胡說八道。怎麼是死結，你這老鼠是故意的吧。」

只聽「鏘」得一聲，劍拔出鞘，偶然從展昭院子經過的公孫先生聽了裡面雞飛狗跳的聲音，不禁搖了搖頭，這兩人還真是一刻不打不拌嘴就渾身不得勁，明明那幾天可還想得不了。

兩人跳出房間，跳上房頂，卻獨獨遺落了丟在桌邊的兩縷結成麻花的碎發。

待展昭重新回到被小白鼠弄亂的房間，認命地嘆了口氣，彎腰撿起那縷青絲。

臭老鼠，還真當我是木頭麼？

他小心的將結成亂麻的發包進一塊素凈的帕子里，放在心口貼身藏著。那裡距離心臟最近。

展昭嘴角揚起，白玉堂，此一生，展昭與你沒完沒了。

【青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