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反目成仇
小說: 鴆酒 作者:宿衣 字數:2698 更新時間:2019-09-22 02:39:00
夜幕深沉,漆黑的天空上只能看見一兩顆閃爍的星子,翻湧的烏雲將本就不甚明亮的月亮牢牢遮住,四下的空氣悶熱,沒有一絲涼風,讓人感覺很是壓抑,被濃郁的黑暗埋著透不過氣來。
巍峨的皇宮靜靜的佇立在這一片黑暗裡,張揚華麗的建築在夜色下的參差斑駁黑影,像是潛伏在人間的鬼魅迷離的凶獸,隨時可能撲上來,給人致命一擊。
皇宮東南方的一處宮殿內。
殿內沒有點燈,也沒有侍女守夜。靜悄悄的,沒有一絲人聲,彷彿這裡,已經沒有活人了。
內殿里充斥著濃烈的酒氣,門窗被關的嚴嚴實實,屋裡沒點燈,牆壁上鑲嵌的夜明珠正散發著柔和的光,地上倒著大大小小的酒罈,裡面還有一些酒罈碎片和碎瓷片。朱紅的床幔被掀開,裡面的人赤足走了出來,手裡提著一壇酒,手指骨節分明,瑩白如玉,卻泛著淡淡的青色。衣裳散漫地披在身上,赤裸著胸膛,露出胸前的肌膚,只是上面卻密密麻麻地布滿著紅痕,以及吻痕,在昏暗的光下,更顯曖昧。
黑髮披散在在身後,長及腰間,似有著墨玉的光澤。細眉鳳眼,眸底流轉的清淺的光芒,狹長的眼角上挑,暈染股了無數的風流。
薄薄的唇角一彎,勾成一抹嘲諷的弧度,彷彿在嘲笑著什麼,又彷彿他只是單純的在笑。
青年看起來二十五六,五官糜艷昳麗,更勝女子三分,卻不帶絲毫的女氣,以他的氣質,絕不會被錯認為女子。
即使殿里光線昏暗,也可以看出青年的如玉的臉上帶著病態的蒼白,而他在俊美的臉上,右頰有五道紅痕分明,甚至有些輕微的紅腫,在白皙的臉頰上分外刺眼。
而他卻像是沒有發現一樣,混不在意。抬起手裡拎著的酒罈,仰頭往口裡倒,脖頸修長如玉,琥珀色的酒液自口中溢出,順著下巴劃過喉嚨,他的喉結微微一動,將酒水吞咽下去,這才將手裡的酒罈毫不在意地往地上一扔,這才往這殿中唯一一把藤椅走去,赤著的腳踩在碎瓷片上,很快滲出鮮血,青年卻像是沒有感覺到似的,依舊走著,不停流血的腳在白玉鋪成的地面上留下一條血印。
走到藤椅前,徑直躺下去,幾乎將整個身體都埋在藤椅里,長發散落在旁邊,有幾縷自肩後滑落到胸前,青年微閉起眼,纖長的眼睫像是兩把小小的扇子,正輕輕地顫動著。
酒氣上來,蒼白的臉頰上浮現出淺淺的緋紅色,讓他的整個人都變得鮮活起來了。先前的樣子美則美矣,卻帶著不真實感,彷彿他整個人都不屬於凡塵。
「——吱呀。」
殿門自外面打開,為首的男人一身明黃色龍袍,身形修長,眉目俊朗,劍眉斜飛入鬢,眼眸深邃,漆黑的瞳仁像兩枚小小的漩渦,迷人而危險。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
聞到殿中濃郁的酒氣,男人皺了皺眉,他揮了揮手,身後的侍從魚貫而入,熟練的開窗、點燈,以及收拾一地的狼藉。
男人大步向藤椅上的青年走去,俯下身,雙手撐在青年的頭兩側,淡淡的盯著他,那雙眼裡沒有絲毫的波動,只是在近距離看著青年右頰被掌摑的痕跡,閃過一絲怒氣。青年自男人過來就睜開了眼,狹長的鳳目里滿是譏嘲,就連唇角都拉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顧湮青,」男人叫著,聲音里似是含著無限的遺憾與無奈:「你怎麼,就學不會乖一點呢?」
說話間,收拾好一切的侍從都從善如流地自發退了出去,並且還體貼地關上了殿門。
青年,或者說,顧湮青,似是聽見了什麼好笑的話,怔仲片刻後,撇開頭毫不掩飾地大笑起來,笑聲冷漠,夾雜著嘲諷。
男人也混不在意,見他一直沒有停下的意思,這才笑了笑:「說起來,還是睡著的你比較可愛呢!」
顧湮青的笑聲驀地止住,他冷冷地看了男人一眼,眼底的厭惡怎麼也掩不去。
「祁煜,你真讓我作嘔!」
「呵。」祁煜輕笑一聲,「可是你如今,卻不得不屈服於我這個令你作嘔的人呢。」
顧湮青的眉眼冷漠,不為所動。
祁煜繼續說道:「被自己珍視的親人設計送到我的床上,你現在,是什麼感想?」
他的聲音隱隱帶著幾分戲謔,裡面的內容卻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戳在顧湮青的心上,事實由這個人說出來,那把尖刀似在他心口反覆攪動,帶出淋漓的鮮血和近乎窒息的疼痛。
藏在袖子里的手緊緊地握成拳,指甲深深地戳進掌心,顧湮青的眼中有一閃而過的悲哀,卻強撐的冷硬的面容,閉了閉眼,他冷聲道:「什麼感想都與你無關!」
「怎麼會與我無關呢,湮青,不要忘了」男人的聲音溫柔,他靠近顧湮青,溫熱的呼吸打在他的脖頸上,泛起了一顆顆小疙瘩,顧湮青只覺得自己像是被只毒蛇盯上,脊背慢慢爬上一陣陰冷的感覺。
讓人無端地感到厭惡。
祁煜的唇慢慢上移,顧湮青在他落在自己的唇角前側開臉,他也不強迫,只淡淡的將自己未說完的話續上:「我……可是你的男人啊。」
「夠了!」
顧湮青猛地轉過頭來,狠狠瞪著面前的男人,咬牙切齒道:「祁煜,我真後悔當初救了你,你這種人,就該在這深宮自生自滅!」 狹長上挑的鳳眼帶著恨意與厭惡,往日的平靜終於被自己打破,祁煜卻覺得,並沒有想像中快樂,只是被這個人厭惡,心口就開始抽痛,漸漸緊縮,像是被一隻大手捏住,就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呵,湮青,當初我從未要求你救我,可是,你既救了我,這輩子就休想再逃開我。」哪怕囚禁,我也要你在我身邊呆一輩子!
祁煜的話並沒有帶著強烈的勢在必得,只是淡淡的陳述,他篤定,顧湮青,這輩子,只屬於祁煜。
顧湮青不語,祁煜順勢摟著他一同坐到藤椅上,對於這種極為親密的接觸,多日來的條件反射使顧湮青不由地反抗起來,祁煜按住他,滿足地謂嘆一聲,見他還想起來,開口道:「別動,否則我可不會委屈自己。」
顧湮青聞言整個身體都僵硬住了,卻是不敢在動,只是那雙上挑的鳳眼裡滿是慍怒。
祁煜抱起他,橫放在自己腿上,撩開他腿彎處的衣擺,白凈赤足上還沾著鮮血,微微一嘆,「傷在你身上,都不會疼的麼?何苦這麼折騰自己。」
顧湮青避開祁煜的手,自己搶先將腳底的碎片拔除,眉頭微微一皺,他將碎片隨意往地上一扔,祁煜已經撕開衣袖,將他的腳上的傷口包紮好了。
「湮青,記得,我不允你再傷害自己!」
「我傷不傷與你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你是我的,整個人都是我的,若你身上再有一處傷口,別怪我懲罰你。」
「那你懲罰吧。」顧湮青垂下眼簾,無所謂地說著。
「呵,你確定?」
祁煜放在顧湮青腰間的手緩緩下移,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住手!」
顧湮青怒聲喝止他,這個男人,手段太過卑劣了!
他突然從心底湧上一股無力感,事情怎麼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祁煜倒也順著顧湮青停了下來,低低地笑了兩聲,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碧玉瓷瓶,細心地往顧湮青右頰上的掌痕塗藥,藥膏冰涼涼的,塗藥的人動作溫柔,含著無限的寵溺。
顧湮青有些疲憊地閉上眼,難得的不再反抗。
「那個女人我已經處理掉了,而你,日後莫要再想著逃離!」
顧湮青的睫毛輕輕顫了顫,沒有睜開眼,也沒有應答。
仍然是以沉默的態度來無聲地抗議。
祁煜不以為意,對顧湮青他再了解不過,這麼屈服,他就不是顧湮青了!
可是,就算他再想逃,自己也不會放的,他想要什麼自己都可以給他,只有這個,絕對沒有商量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