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立會無愧為天下百府萬家一年一度的盛會，整個苑城為了這百府早一月前就將裡頭的原住民遷移去了其他城鎮落戶，留下一堆空屋子給百府家主及參賽弟子居住。

可能住的屋子也僅70來個，總會有20來座府無地安放。這時就得依首日參賽結果而定，勝者住屋，敗者街頭給你一張草席，自己卷卷就成。

奇衡府和百府之間隔閡太深，也就不必在苑城正中央的擂台邊上互相寒暄，笑裡藏刀。

陌塵等人在離擂台約兩條街的一座破廟旁落停。這裡既能看清擂台那邊的全貌，又不會怎麼遭人注意，特別適合他們這些小府之人。

秦熙甫一落地就推開陌塵，背緊靠著破廟外牆，視線如炬，緊張的不行。

「又不會吃了你，害怕什麼？」見狀，陌塵隱隱有些不爽。收劍的手在半空頓了下。

「大師兄，你怎麼他了？」婉芝放下柏鈺，湊過來低聲道，「他現在也挺可憐的，暫時就別對他太殘忍吧。」

說實在的，其實這幾日和秦熙相處下來，婉芝覺得秦熙與其說是得了失心瘋，不如說是內里換了個魂。

但這種聽著就很失心瘋的話她怎敢隨便亂說，只能在心底為這奇怪的師父默哀幾秒。

陌塵一聽，眉頭緊蹙，冷哼道：「怎麼，這才幾天你就倒戈了？別忘了他以前是怎麼對我們的。」

這話一出，婉芝立馬乖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溜到一邊繼續鞭策那個管不住自己嘴的二愣子。

秦熙穿著一身紅，可能他們自己不知道，其實惹眼的很。

一堆黑磚白牆中，突然出了那麼一抹紅，只要是眼睛還不瞎的人都該注意到，何況是這些府中人呢？

最先發現的，很不巧，是婉芝最討厭的老油條。

天悅府府主鴻焱端著一把黑白水墨扇，好整以暇地帶著一幫子不知名小府的府主及弟子晃到奇衡府眾人面前。

婉芝當時就朝天翻了個超級大白眼，只見眼白，不見一點棕色的瞳孔。

「這位女仙子可是天生白瞳？」一小弟子悠悠道，雖只是單純地問個好，但入婉芝的耳可不是這樣了。

婉芝當即擺出日常罵街的姿態，祭出白蕪，不經意般四處亂砍：「柏鈺你幫我看看，剛才嗡嗡亂叫的蚊子在哪兒？師姐我砍死他。」

「小仙子這些年可是過得連人和蚊子都分不清了？」鴻焱油膩膩的聲音入耳，直讓婉芝作嘔。

柏鈺拉住即將要發作的婉芝，陌塵這才慢步踱到婉芝身前，笑道：「鴻焱府主，管別人府的弟子前請先管好自家的，別到時候出去一趟成了別府的弟子，給您頭上戴了朵花您都不知道。」

說罷，彥騎拎著棱凰的後領，一把將他甩至鴻焱的腳邊。

鴻焱只斜睨了這二愣子徒弟一眼，便將視線轉到秦熙身上：「這位看著面熟，可是在哪兒見過？」

「鴻焱府主可真是說笑，小師妹剛從西域而來，就連我們都只剛見著她，您怎麼見到的？」陌塵視線微偏，與秦熙視線相撞時，秦熙仿若懂了他的意思般，比了個OK的手勢。

陌塵：？

秦熙慣常換上見貴客的商業假笑，眉眼彎彎：「哦哈喲（日語）。」

鴻焱揮了幾下扇子，似是惑道：「我曾有幸去過一次東瀛和西域，這分明是東瀛的語言，哪是西域的？」

陌塵眉頭一抽，正要繼續編謊，就聽剛才那個胡言亂語的傢伙又一口氣來了幾句：

「安寧哈撒呦（韓語）。」

「普里為特（俄語）。」

「Hello,pig（英語）。」

眾人：......

鴻焱哈哈笑了幾聲，雖然完全聽不懂，但還是誇道：「這小仙子說得好。」末了，又加了句：「考不考慮來我府里？」

婉芝的暴脾氣又上來了：這老油條合著又來挖人的！

秦熙搖搖頭，拒絕得一本正經：「謝過府主好意，但我師父屍骨未寒，做徒弟的得為他守孝三年才行。」

「小仙子還會中原話？」鴻焱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奇道。

「我自幼便學習各國語言，16歲就精通八國語言，17歲英語八級，日語N1證書到手，18歲雅思滿分透過。此外還有......」

秦熙正掰著手指頭細數自己考出的證書，然他面前這幾位完全聽不懂。

眾人：他在說什麼？

見鴻焱一臉懵的模樣，陌塵恭敬地作了個輯：「讓各位見笑了，我這小師妹時不時就喜歡說她西域的事。鴻焱府主既然去過西域想必能懂吧？能否告知一二？」

鴻焱一張油頭大臉上汗直冒，他無意般扇了幾下扇子，看了眼遠處，頓時一拍手：「我突然想起方才大統喊我有事，先告辭了。望奇衡府好運。」

「也望天悅府好運。」

一番假惺惺的寒暄結束，鴻焱就不見了蹤影。

「哈哈哈哈，好久沒這麼爽快了！」婉芝一想到剛才那老油條尷尬的說不出話的樣子，別提多開心了！讓她下次砍價時少砍半個銅板她都願意。

彥騎合掌：「阿彌陀佛，師妹控制一下你現在的樣子，女孩子家家，要矜持。」

「要什麼矜持！這中看不中用有什麼用？」

見這兩人又要吵吵起來，柏鈺一個頭兩個大就要去拉架。

陌塵靠到秦熙旁邊，一把拉住秦熙就要往旁邊挪的動作，問道：「你剛剛說的那些話是哪裡學來的？」

「我小時候老師教的啊。」

「老師是什麼？」

秦熙想了想，指手畫腳地回道：「我那個世界稱私塾教書先生為老師。」

「你那個世界？」陌塵好容易舒展的眉頭又靠在了一起。

秦熙嘆了口氣，丁零噹啷了一隻手拍上陌塵的肩：「所以說大徒弟，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陌塵瞥了眼肩膀上沒什麼重量的手，白皙的連裡面細細的青筋都看得一清二楚，似乎只要輕輕扎一下，殷紅的血就會如紅豆般滾落。

默了幾秒，他還是沒拍開那隻手：「你這胡言亂語到底何時才能好？沒好前就閉嘴吧。」

秦熙面紗下的嘴角抽搐了幾下，放在陌塵肩上的手狠狠一縮緊，第一次把陌塵捏了個面部扭曲。

秦熙趕忙移開手，不好意思道：「我不小心的，不疼吧？」

「你試試？」陌塵揉著肩膀，咬牙切齒。

秦熙：「對不起，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