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豈曰無衣 章二 以毒攻毒
小說: 懷璧 作者:十字白 字數:2625 更新時間:2019-09-22 02:47:50
趙懷璧所中之毒,是一種火毒,一般來講,只要運針將毒素逼至一處,然後再藉以外力讓毒素散發出來便可解毒。
當然這是普通的火毒的普通解法,趙懷璧所中的,可不是普通的火毒,他這毒勝在純粹,是由十幾種火性草藥不斷提煉,融合之後再次提煉的一種毒藥,毒發之時五臟六腑如同被火焰炙烤,內臟也會普通被吸幹水份一般漸漸萎縮。
當今天下能研製出這種毒藥的人,只有一人,那就是焉歲寒的師兄爾玉。若是常人中了他的毒,早就一命嗚呼了,趙懷璧至今還能有一口氣,也算是福大命大了。
對付這種毒性猛烈的毒藥,焉歲寒用得自然也不是什麼溫和的法子,以毒攻毒才是最有可能將趙懷璧救回來的。
他讓阿沅熬的藥,也俱都是火性強烈的草藥,熬制的法子也非常豪邁,在院子中備了一個大木桶,草藥也不要錢般的不斷丟進木桶,阿沅始終圍在木桶前,一瞬不瞬地盯著火候。
明月站在門口盯著不斷忙碌的阿沅,看著木桶里漸漸蒸騰而出的裊裊霧氣發獃,焉歲寒又給趙懷璧把了把脈,想要將他的衣服脫下看看具體的情況,扭卻頭見明月仍舊站在門口,勸道:「明月姑娘你不必始終站在這裡,旁邊就是客房,你先去休息一會兒吧。」
明月瞬間回神,搖了搖頭,道:「不用,我不累。」
焉歲寒嘆氣:「我要脫你家公子衣服,你在這裡不太方便。」
明月一怔,看了一眼呼吸已經越發虛弱的趙懷璧,從房間里退了出去,倒也沒去客房,走到離阿沅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一動不動地站著。
阿沅偷空瞄了她一眼,心道怪人,看著火候穩定了,笑盈盈地拿著扇子跑向了屋裡,明月本想阻止,卻無奈阿沅動作太快,眨眼就沖了進去。
明月的手朝著屋門的方向伸著愣在那裡,然後看著阿沅捂著眼睛風一般的沖了出來,站在門口又氣又惱:「焉大哥!你怎麼不給他穿衣服啊?」
焉歲寒的聲音抬高了從屋裡傳出來,「他的衣物厚重,火氣悶著散不出來,我不脫他衣服他就真的要去見閻王爺了。」
阿沅把手放下來,有些懊惱,「那焉大哥你怎麼不告訴我一聲啊?」
焉歲寒也覺得委屈,「我怎麼知道你好好的不在院子熬藥會衝進來啊?」
「阿沅姑娘。」明月終於把沒來得及說的話說了出來,「我家公子沒穿衣服……」
聽見明月的話,阿沅更加羞惱,她本想熬完藥幫焉歲寒打打下手,沒成想一進屋就撞見趙懷璧赤身裸體的躺在床榻之上,還偏偏被她看了個真切,想到這裡,阿沅又羞又臊,在心裡連連念叨起非禮勿視。
焉歲寒來到門口看見阿沅這副樣子,笑著抬手在她的後腦勺上輕輕拍了一下,笑道:「阿沅,你看了人家的身子,可要對他負責。」
阿沅聞言眼睛瞪得溜圓,結結巴巴道:「他他他……他一個男人……」
「男人怎麼了?」焉歲寒反問道,「女子被哪個男子看了身子都要那人負責,怎麼男人被看了便不用了?」
焉歲寒這話本就是歪理,且不說這世上男女地位本不就平等,多數女人在男人那裡也只比僕人好一些。男人做錯了事只要誠摯改過便可換回一句浪子回頭,前塵舊事一筆抹消,女人若做錯了事,莫說回頭,人們連改過的機會都不給她了。
阿沅自幼跟在焉歲寒身邊長大,並不懂這些男尊女卑,知道的所有東西都是焉歲寒教給她避免她上當受騙的,如今聽焉歲寒這麼一說當即便信了。
她往室內瞧了幾次,面色糾結不已,從這男人來到歲寒居之後她就一直在忙,連他長什麼樣都沒看清楚,此時突然要自己負責,一時間思緒混亂了起來。
哀怨的看向焉歲寒想要找個由頭拒絕,卻見到他嘴角隱忍的笑意,當即明白過來焉歲寒是在打趣自己,又氣又惱,卻沒當時揭穿焉歲寒的把戲,反倒是眼珠一轉,學起了無衣鎮上的一位登徒子,只見她昂著頭,臉上的笑容都是和那登徒子如出一轍的猥瑣,挑著音看向焉歲寒,道:「那焉大哥的身子本姑娘也看過,這就必然要負責到底了。只是不巧這位公子也被本姑娘看了,焉大哥若願意,我一道都負責了可好?」
明月站在院中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番變故,怎麼也沒想到神醫竟是這麼個性子,本身樣貌年歲就與她心中鬚髮皆白仙風道骨的世外高人形象相去甚遠,誰能想到這性子竟是如此惡劣。更沒想到這年紀不大的小姑娘竟也是如此彪悍,雖然早就聽聞無衣鎮民風開放,可親眼看見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焉歲寒聽著阿沅這一番話臉色黑下來,不知道她近日又碰到了些什麼人,學來了這麼一套渾話。焉歲寒終於忍不住,加大力度又在她後腦勺上拍了一下,聲音也嚴厲了些,「以後少接觸那些亂七八糟的人。那人不用你負責,趕緊幹活!」
被焉歲寒這麼一鬧,阿沅早就從那羞窘中緩過神來,見木桶之中的藥湯已經沸騰,拉起焉歲寒的袖子忙道:「焉大哥藥沸了!快將那公子抬出來吧。」
焉歲寒抬手又在她的後腦勺上輕輕拍了一下,不滿道:「你焉大哥好著呢,廢不了!」
阿沅後知後覺自己說了什麼,對著焉歲寒吐了下舌頭開始撒嬌,「我不是故意的嘛焉大哥,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個小女子計較這些小事嘛。」
焉歲寒最受不了阿沅這一招,無奈的看了她一眼,叫上她進屋與自己一起把人抬出來。
因為之前發生的事阿沅有些遲疑,站在門口用眼神詢問焉歲寒,焉歲寒見狀笑笑,道:「我用布先幫他遮住了,你進來吧。」
阿沅跨進門彎著腰往床榻上瞧了瞧,看見趙懷璧身上確實蓋了東西才鬆了一口氣,跟在焉歲寒身後來到趙懷璧面前準備將他抬出去。
焉歲寒給之前給趙懷璧施了針,將毒素逼出了一些,使得趙懷璧的皮膚變成了一種詭異的紫青色,阿沅見到這般模樣驚呼出聲,疑道:「焉大哥,他都這樣了,你再把他煮一煮,不會煮死嗎?」
「別人信不過你焉大哥也就算了,你自小跟在我跟身邊,也信不過?」
阿沅也只是被趙懷璧的模樣嚇到,此時見焉歲寒這麼一說放下心來,不過知曉軟布下的趙懷璧不著寸縷,說什麼也不肯靠前一步,站在離一丈遠的地方,道:「那我們把他抬出去吧,我做什麼呀,焉大哥?」
「你站得那麼遠,能做什麼?」焉歲寒彎腰將床榻之上的趙懷璧抱起,面向阿音道:「過來一些扶著點布,你焉大哥的體力,最多也就把他抬到木桶那兒了。」
阿沅聞言走近了一些,把手伸得老長,確定可以擋住布不會掉之後便不肯再近一步,就這麼和焉歲寒一道出了屋。
明月叫趙懷璧被抬出來,擔憂之色顯而易見,尤其在看到那一身已經變了色的肌膚之後,下意識的以為毒素已經波及心脈,對焉歲寒的這位神醫的醫術懷疑起來,想著是天下人以訛傳訛,就差沒把他吹什麼神仙。
「明月姑娘。」焉歲寒柔聲喚回她的思緒,「還要勞煩你幫忙,這木桶太高,在下已無力氣……」
焉歲寒說道這裡也有些尷尬,聲音漸漸地小了下去。
明月見他抱著自家公子從屋內走到庭院雙手便顫抖起來,聽他這麼一說自然而然的接過趙懷璧,在原地一躍而起,焉歲寒還沒看清,趙懷璧便已進了木桶之中,那塊擋身的軟布,也滴水未沾地回到了焉歲寒的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