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安揮了揮手，「說了你也不知道。」

小豆子沒再說話，自顧自地幹活去了。

被郭小安安慰了一番，阿沅不像之前那般站在門口痴痴凝望了，準備吃飽了之後等待著焉歲寒回來，讓自己盡量不要給他添麻煩。

郭小安趁著阿沅做飯的功夫出去幫她打聽安府和韓府的事情了，小豆子則安安穩穩地守著歲寒居。

郭小安並沒有在鎮上逛太久，很快便回到了歲寒居，但並未帶來什麼讓人開心的好消息。

「韓家是沒什麼事。」郭小安蹲在正在燒火的阿沅身邊，「但是安家不太好。」

「安遠山安老爺似乎是種了毒，如今半死不活就差一口氣沒咽了。」郭小安停頓一下，「安家的人說，神醫什麼時候能把安老爺救過來，什麼時候讓他回歲寒居。」

阿沅握著柴禾的手一頓，很快恢復如常，「我知道了謝謝你，小安。」

「謝什麼。」郭小安毫不在意地揮揮手，「舉手之勞而已。」

阿沅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如果我和焉大哥要離開無衣鎮，你要跟著我們一起走嗎？」

郭小安誠實地搖搖頭，道：「我不知道。」

「哦。」阿沅幫著郭小安露出一個淺淺地笑，「小安，你以後不要再偷東西了。，有的時候被偷得東西對主人十分重要呢。」

阿沅這麼一說，郭小安就想起了自己偷得那個錢袋，他有些好奇，便問了出來，「阿沅姑娘，我那時候偷得你那個錢袋對你來說是不是很重要啊？」

阿沅點點頭，驕傲道：「那是焉大哥給我縫的！」

郭小安想起那個陳舊錢袋的樣式，摸著鼻子咕噥起來，「你焉大哥的技術也不怎麼樣啊。」

「你不懂。」阿沅認真地對著郭小安搖了搖頭，深沉的模樣讓他好一陣自我懷疑。

……

焉歲寒是在傍晚的時候回來的，臉上的表情是肉眼可見的疲憊，阿沅比以往更為殷勤地關心起他來。

「阿沅，給我備藥。」焉歲寒舉起自己的雙手，在半空中不受控制地顫抖著，絲毫不像是一個大夫的手。

阿沅看著他的手，眼睛刷地就紅了，伸出自己的手握住焉歲寒地慢慢給他按摩了一會兒，等到他抖得沒有那麼厲害了，才帶著郭小安去給他熬藥。

熬藥的時候阿沅還是沒忍住，站在藥罐前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噼里啪啦地落了下來。郭小安見她一哭嚇了一跳，連忙安慰了起來，「焉神醫就是今天給人治病累到了，你把藥熬好了他喝一喝不就好了嗎？犯不著這麼哭，阿沅姑娘你可別哭了，我一看見女人哭就頭皮發麻。」

「你什麼都不知道。」阿沅擦了一把臉上的眼淚，抽抽噎噎，「原來一個月只需要泡一次的藥，現在需要泡兩次了，誰會覺得這是好事啊？焉大哥的身體本來就不好，這麼折騰下去，他要是有朝一日死了，我一個人要怎麼活下去嘛？」

這種離開誰就不能活得想法，郭小安向來是無法理解的。不過現在看著阿沅這一副凄凄慘慘的模樣，又沒法說出什麼，只能不停地勸她別哭了。

郭小安勸了老半天沒有用，最後還是藥好了才讓她冷靜下來，擦幹凈臉上的眼淚，頂著一雙兔子眼去給焉歲寒送藥了。

焉歲寒一見到阿沅紅彤彤的眼睛，就笑了起來，只不過那張虛弱臉上的笑容，怎麼也看不出開心的意味來。

將焉歲寒的手泡在藥湯中，阿沅跟他念叨起來，「那個安老爺就算是得了病中了毒，也沒必要把焉大哥你拘在安家那麼久，焉大哥你也是幹嘛非要自己一個人去，當時你叫上我也不至於累成這副狗都不如的模樣了。」

焉歲寒被阿沅教訓得有些尷尬，小聲道：「事出緊急，當時安老爺眼看著就要斷氣了。」

阿沅確實沒想到安老爺的病有這麼嚴重，聽見焉歲寒這麼一說，不解地問道：「他怎麼會突然就病成這個樣子了呢？之前焉大哥你給他看病的時候不是說他身體很好嗎？」

「中毒了。」焉歲寒垂下眼眸，「毒性已經深入到五臟六腑，我今日就算把他救過來，也活不了多少時日了。」

說到這裡，焉歲寒看向阿沅，「阿沅，這幾日收拾收拾我們的東西吧，這無衣鎮我們怕是沒法繼續待下去了。」

「嗯。」阿沅看著焉歲寒，「可是離開了無衣鎮，我們要去哪裡呢？」

「去找爾玉師兄。」焉歲寒沉聲道。

「可是不是經常有人找爾玉師兄報仇嗎？」阿沅疑惑，「他那裡不是比我們繼續待在無衣鎮還麻煩嗎？」

「這世上一半的人想殺他一半的人想救他。」焉歲寒朝著阿沅溫柔一笑，「他不容易死也不容易活，照理說活得應該不如我，可他偏偏比誰活得都瀟灑恣意。」

「這倒是。」阿沅點點頭，接著又問道：「焉大哥，安老爺家的事情很麻煩嗎？」

「是啊，牽扯到了就很難擺脫了。」焉歲寒道，「所以我們才要早做打算。」

「嗯。」阿沅繼續點頭，再次說出的話竟然讓焉歲寒也驚訝了一番，「小豆子對歲寒居里里外外前前後後都熟悉，這歲寒居焉大哥我們就留給他吧，咱們帶著自己的那點家當走就行。」

「行。」焉歲寒答應得痛快。

阿沅好一會兒沒說話，沉默地將焉歲寒的藥湯倒掉。拿著布巾給焉歲寒擦手的時候，她突然問道：「焉大哥這次泡手你怎麼不覺得疼了？」

焉歲寒苦笑起來，「我這雙手現在什麼感覺都沒有。」

阿沅一聽又紅了眼眶，「我們怎麼就這麼倒霉啊？」

「沒事兒，等過幾天我這手就好了。」焉歲寒安慰著阿沅，「你還信不過你焉大哥嗎？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以前是沒騙過，但誰知道這回你騙不騙呢。」阿沅絲毫不顯得開心，「話本里不是總會講一些為了不讓別人擔心壞事也藏著不說的例子嗎？」

焉歲寒道：「你看焉大哥像是那樣的人嗎？你以後少聽些故事。」

「你是不像那樣的人。」阿沅道，「可萬一你突然良心發現了呢？」

焉歲寒，「……」良心發現好像不是這麼用的？

「阿沅哪，我這就是一個手的問題而已，又不是快死了，我幹嘛要隱瞞你呢？你不要想那麼多了。」焉歲寒拍上阿沅的後腦勺，「快去做飯去，我要餓死了。」

「阿沅姑娘……」郭小安從廚房裡跑出來，「飯菜熱好了，我想出去一趟。」

阿沅問道，「你幹嘛去？」

郭小安不好意思地抓抓頭髮，「我想趁著他們收攤之前給自己添置點東西。」

「那去吧。」阿沅朝著他擺了擺手，可郭小安卻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焉歲寒覺得他話還沒說完，問道：「怎麼了？」

「那個……能不能借我點錢。」郭小安的聲音越來越小，誰能想到想當年一擲千金的他現在買點兒東西都需要朝人借錢了呢？

「借多少？你什麼時候還？」阿沅一臉嚴肅地問道。

「不多不多，十兩就夠。」郭小安道，「等我有錢了我就還你。」

乍一聽這話沒什麼破綻，阿沅剛要點頭，焉歲寒就又問了一句，「你什麼時候能有錢啊？」

郭小安被問得有些羞惱，「小爺多少錢沒見過，還會差了阿沅姑娘這十兩銀子？不要以為你是神醫就可以這麼揣度我，狗急了跳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阿沅把十兩銀子交給郭小安，「拿去用吧，但記得要還我。」

「放心放心，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肯定會還你的。」郭小安一邊說一邊往前院走，「謝謝阿沅姑娘。」

看著郭小安的身影消失，阿沅看了看焉歲寒，道：「焉大哥，等我們走得時候如果小安還沒還上錢，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