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了就吃，渴了就喝，困了就睡。焉大哥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阿沅站在回春苑的門口，拉住即將要和爾玉出發的焉歲寒，細細地叮囑著，「衣服一定要穿最厚的，到了鬼方國記得給我寫信。」

「我知道了，你在家裡乖乖等我回來。」

爾玉在馬車上等了半天也沒等到焉歲寒上車，掀開簾子就看見阿沅和他依依惜別的模樣，極其不雅地翻了個白眼，撂下簾子在馬車裡喊了一句，「焉歲寒，一會兒太陽下山了！」

焉歲寒聽著爾玉不滿的聲音，看著還未升到頭頂的太陽，沖著阿沅攤了攤手，轉身上了馬車。

馬蹄的踢踏聲漸漸遠去，搖晃的車廂吱嘎吱嘎的聲音也變得越發空靈起來，阿沅現在回春苑的門口，直到再也看不見馬車的蹤影，才動了動有些發麻的腿，回到了苑中。

焉歲寒坐在馬車之中，長呼一口氣。

爾玉看著他這個樣子，嘲諷道：「這些年你哄孩子哄得還挺得心應手。」

焉歲寒無奈地看向他，道：「師兄，你下次在阿沅面前不要這麼凶，她很喜歡你的。」

爾玉挑挑眉，「我憑什麼聽你的？」

「這麼多年，師兄你真得是一點都沒變。」焉歲寒感嘆了一聲，對著爾玉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算是師弟求你了，阿沅膽小又敏感，你別總嚇唬她。」

「為了這麼一個小姑娘，值得嗎？」爾玉突然極為嚴肅地問了一句。

「師兄沒經歷過，自然覺得不值得。」焉歲寒笑笑，「費勁心力救回來的孩子，不把她好好養大，總覺得不甘心。」

「不甘心？」爾玉鄙夷地看著焉歲寒，「拋棄一起去養一個會為自己帶來諸多麻煩的孩子，我看你善良得快成菩薩了。」

對於爾玉的挖苦焉歲寒早已經習以為常，聽得此話他也沒什麼反應，反而看著爾玉那憤懣的樣子笑了出來。

爾玉被焉歲寒笑得更加暴躁，惡聲威脅道：「以後別說你是鬼門傳人！」

焉歲寒聳聳肩，道：「我已經很多年不說了，我的金針都丟在無衣鎮了。」

「你還有臉說？！」爾玉一扭頭，再不理會焉歲寒。

把金針弄丟了這一點，焉歲寒確實沒理，見爾玉氣成這個樣子，連連致歉，「師兄你彆氣，等到了鬼方，我再去打一套便好了。」

「打金針的那個工匠已經死了好幾年了，你還打個屁！」爾玉又吼了一聲，見焉歲寒無辜的表情，不耐道：「到時候我給你想辦法！」

焉歲寒立刻狗腿的誇起爾玉來，「師兄你真好，若是沒了你，師弟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你不是還有那小丫頭嗎？」爾玉瞥了焉歲寒一眼，「我看她這些年把你照顧的不錯。」

焉歲寒像是沒聽出來爾玉語氣中的嘲諷，接著他的話點點頭，道：「是把我照顧的不錯。」

太陽漸漸身高，溫度也暖和起來，爾玉掀開馬車的簾子看了一眼窗外，見已駛出京城的地界，臉色才漸漸好了起來，看著官道兩邊一望無際的蒼茫景色，微眯了一下眼，「鬼方可不比大鄭，見天兒的有人伺候你。那地界資源貧瘠，人為了活著什麼事都幹得出來，你可自己小心點兒，不把你好好帶回去，那小丫頭可是要把我的回春苑給拆了的。」

「師兄，我雖然弱了一點，但自保的能力還是有的。」焉歲寒無力地為自己辯解著，「而且這麼多年我遇見的人也不少，是好是壞還是能分得出來的。」

「再者說，我們都是鬼方國出來的，對於鬼方人我還是有點兒了解的。」焉歲寒說到自己覺得自己自信了不少，挺了挺腰桿，「放心吧，我一定沒事的。」

爾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焉歲寒也不說話，他對自己這個師兄的感情十分複雜。從小到大每每和爾玉待在一起，他都要承受一番來自自己這個師兄各個領域的嘲諷。

焉歲寒唯一能勝過爾玉的，也只有醫術這一事，當年他看著鬼門金針救活了無數一腳邁進閻王殿的人，讓他名動天下，著實讓自己這位師兄嫉妒了一陣。

後來他放棄了一切，帶著阿沅離開了京城，在無衣鎮一住就是十年，如今又是丟了一切離開了無衣鎮投靠到了自己這位師兄身邊，免不得讓他再嘲諷一番。

這些年焉歲寒已經把自己的臉皮練得堪比城牆一般厚，早已經做好了被爾玉打擊得體無完膚的準備，可結果卻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爾玉確實也在打擊他，但沒有焉歲寒想像得那般狂暴，若是說以前爾玉打擊他像是迎頭撲來的海浪，現在爾玉對他的打擊就是兜頭一瓢涼水，感覺上差了十萬八千里。

這讓焉歲寒不禁懷疑起，爾玉這些年都經歷了一些什麼，才會有了和以前相比，如今的這般好脾氣。

「那個藥茶，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想起爾玉要帶自己去鬼方的目的，問了起來。

「京城現在很多人在賣。，叫做相思茶。」提到這個藥茶，爾玉難得得皺了皺眉，給焉歲寒解釋起來，「很多人說可以止痛，效果頗佳。」

「你是準備在回春苑引進這個相思茶？」

「我要這破茶做什麼？」爾玉冷冷一笑，「這天下能讓人忘卻痛苦的，只有毒。我可不相信他們說得什麼靈丹妙藥的說法，所以才要去這鬼方國看看是什麼毒草，叫人賣到了大鄭的京城裡來。」

「是毒？」焉歲寒皺了皺眉，「那京城裡的那些人知道嗎？如果知道的話，他們為什麼還要賣這害人的東西？」

「暴利、暢銷。」爾玉說了兩個詞，「有些人為了錢，是可以放下很多東西的。」

「可是……」焉歲寒臉色沉重，「人命難道沒有錢重要嗎？」

「出不了人命。」爾玉似乎是有些累了，伸了個懶腰斜倚在馬車的靠墊上，「這相思茶只會讓人精神亢奮而已，聽著的確像是個好東西。」

「師兄你莫騙我，這怎麼聽都不太像是好東西。」焉歲寒眉頭緊鎖，「止疼、精神亢奮，光是這兩點就不是正常的藥物該有的作用了。」

「怎麼不是藥物該有的作用？」爾玉挑眉，「這世上能治病救人的毒不勝枚舉，相思茶也並非不能入列。待我到鬼方國探得清楚，便把這相思茶從京城壟斷。」

焉歲寒無語地看著他，「師兄，你怕不是要得罪滿京城的貴人。」

「我何時怕過他們？」爾玉驕傲的昂了昂頭，「他們想在京城出頭，等我死了的那一天吧。」

「好了，我累了。」爾玉閉起眼睛，全身放鬆地靠在靠墊之上，「沒到鬼方之前不要叫我。」